是非常难堪的境地。
她执着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回应。
然而他不说话,甚至低下了头。
他还是欠缺勇气。
这是当头的一棒,他豁然洞明,于是起身要走。
然而未能成行。
是他的衣袖,攥在她的手里。
他缓慢地回身,脸上已有了愠怒。
她却还是宽和的微笑。
“这就要走吗?”
她殷勤地问他。
分明是有答案的,她却还要问,是要留他的意思。
他就是要走,可是口和脚,全没有回应。
他只得又听她讲,
“太早了,你来看我,不能只说这么两句话……”
他还是不应答。
她又道:“我忽然很想听笛,三郎吹给我听吧,我有一管很好的东亭笛,我找来给你……”
说着,她松开拉他衣袖的手。
她很急,怕赶不及似的,鞋也不穿,赤着脚在地上走。
他原本是要走的,但终究没有走。
“找到了!”
她欣喜地喊,赤着脚又走回来,走到他跟前,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你信我,真的是很好的笛,我不吹笛,但一直带着,也时常擦拭,很干净。”
她的眼睛是明亮而热烈的,有光。
他受了蛊惑,竟然真的接过了她的东西。
入手玉一样温柔的凉,他稍稍清醒了些。
然而东西已经在手里了。
褐色的长管,有润泽的光。
他忍不住摩挲。
“要听什么?”
他偏头问她。
她又爬回榻上,撑坐着。
“想听《湖月》。”
她未加思索,脱口而出。
他却顿了一会儿。
笛声呜呜地起来了。
《湖月》是前人所作名曲,古朴素雅,一派萧疏,无论奏者还是听者,一曲终了,总有无尽的茫然与惆怅,如鲠在喉。
太过寂寥。
是以他虽然极喜欢,却不常吹奏。
天地广阔,何方可往?
他照例是静坐,眼睛久久闭着。
然而却有呜咽声,与过往的任何一回都不同。
大梦方觉,他往榻上看去。
她不知是何时躺下的,脸偏过去,只余披着的乌发给人看。
真是很好的头发,浓厚乌黑,波光隐隐,像是蘸足了水。
呜声断续,是她在哭。
她为什么哭?
他问自己,答案是不知道,他太缺少应付女人的办法。
他也不敢离去,只是等候。
终于,他看见她坐起来,她转过头来看他,泪眼朦胧,却看得出恨意。
“你怎么能不来呢?我在等你,你怎么可以不来?”
她伸出手来推他,满腔的仇怨。
他摇晃了一下,很快又坐正了。
她也只推了一下。
她看着他,流下眼泪,一行行,淹没了她眼下的那颗小小的泪痣。
他看她的眼泪。
她忽然抬起手,伸过来,带着想要探触想要抚摸的意味。
他往后仰,随后站起身,走掉了。
第二日,他又来。
坐下了,他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
她红着眼睛,问他:“为什么?”
他不回答。
她又讲,“我并没有向你求过什么,我知道你将要有未婚妻,不要紧,我将来是会离开的……我只是想见到你……只是这样,也不可以吗?”
他就问:“为什么一定要见到我呢?”
她望着他的眼睛,几乎要流泪了,“你一定要一个回复吗?”
他答:“是。”
她却摇头,泪盈于睫,她说:“世上的难事,岂是件件都能说得清楚的?否则我何以至今日地步……三郎,世间何事不成空?我只要眼下的欢愉……”
她抿紧了唇看他,面泛桃花,眼含春水。
瞧着很有些可怜。
一个有手段的美貌女人,不想要倒还好,不幸她想要了,是绝不许人逃的。
此后他们常常见面,而且并不避人,很快他们的交往人尽皆知。
寒氏深负盛名的三郎,和一个寄住在姚氏的有着非凡之姿的神秘女人,一段佳话。
这佳话传到颜夫人的耳中,颜夫人据此去问她的丈夫。
她的丈夫并不以此为意,被问急了也只说:
“又怎样呢?听说那女人很有名声,既然不是什么不堪的人物,三郎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