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林外两人僵持不下,这时有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灼灼,还不进来?”
听到孟知夜喊自己,余之萤眼中跳上了一抹光,只是很快又被风吹灭。
师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只是与千年前他最后一次来看自己时相比,又是那样地暗淡。就像这胡雪林逐渐枯萎的树木,艰难地载满了时光走到深冬季节,只是再也无力等待春日到来。
小狼歪过脑袋,疑惑地看着身边人:“‘灼灼’是谁?”
余之萤看着林口的方向,怔怔出神:“是我。”
与此同时孟知夜又喊了一声“灼灼”。小狼看看那边,又看看这边,默默地把衣服拽更紧。
感觉到小家伙的动作,余之萤俯身拍了拍他爪子,然后又转身让飞鹤回织云岭。谁知飞鹤不想走,扭着脖子转圈圈,飞了人一身羽毛。
一把捏住那乱啄的嘴巴,余之萤道:“不听话我要生气了。”
飞鹤僵住,底下的小狼也下意识松开爪子。
夜色中响起轻笑,胡雪林中光芒大作,孟知夜踩着满地枯黄落叶走了出来,慢慢走向自己珍爱的孩子:“灼灼,许久不见了。”
余之萤一挥袖子送走飞鹤,停顿了片刻,待按捺住体内翻腾的灵气后才转了身。
师爹还是穿着旧时的玄色法衣,上面挂着两串白色琉璃小珠。他记得那是师父亲手所制,每一个里面都放着小小的阵法。
师父说自己曾在年少时许下心愿,有朝一日道法纯熟时,定要将浮元最美的景色都装阵法中,然后送给自己最爱的人。
长风拨开林间的叶,落下一地月华,只可惜孟知夜的满头银发已没有了光泽,即便被照着也难再有昔年的样子。
余之萤忽然觉得那轮高挂的月太过无情,年年岁岁清辉如是,竟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温柔的人被带走韶华与生机。
见他不回应孟知夜也不着急,目光追着那只飞鹤,温和道:“既然它想留下便留下,织云岭也不缺这一只。”
余之萤回神,抱起地上的小狼,然后朝师爹道:“我才不要养,太麻烦了。”
闻言孟知夜笑了一声,指了指他怀里:“从前去落英谷看你,总觉得那里冷冷清清,那些孩子给你送灵兽也不要。这回见你抱着小崽子过来,还以为转性了。”
“我都这么大了,还转什么性。”
“也是,我们灼灼长大了。”
其实余之萤曾经是很喜欢灵兽的,年少时甚至养了一大群呆头鹅。
每日清晨,所有同门都忙着做早课,唯有他赶着呆头鹅在谷中乱窜,一会儿碰翻了这个师姐的灵植,一会儿又啄了那个师兄的新法衣。
只是后来在万族之劫中,落英谷的灵兽大半死去。至于剩下的那小部分,也在三万年里一个接一个地寿终正寝。
离别总是伤感的,又叫人分外难忘。余生实在是太漫长,他不愿意再为难自己了。
两人边说边往里走,地上的落叶被踩碎,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小狼看着余之萤刻意放轻的脚步,觉得这人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
胡雪林里有一条很长很长的小路,尽头是座竹屋。屋旁有一棵雪松,硕大的树冠遮住了月色。
两人在树边站定,孟知夜问:“后来伤重不得已,倒是几千年没出去过了,现在外面如何?”
余之萤道:“来的路上我瞧过了,那些风貌骤变的地域已经恢复如常。各处灵气充沛,万物复苏,各门各派也都忙了起来。”
孟知夜很是欣慰,缓缓地道了一句“真好”。他伸手抚摸着雪松,眼中略带怀念:“灼灼,你说这里还会下雪吗?”
胡雪林并非什么洞天福地,不过是片普通林子,就连冬日里落下的雪也是平平无奇。然而对于孟知夜来说的,这里到处都是刻骨铭心。
数万年前他被师门打压而郁郁不得志,于是来到了胡雪林。
时值隆冬,天地萧杀,举目所见唯有银装素裹。在这样的世界里,便是内心再激荡不平,也能得到片刻喘气。
“当年我就是在这棵树边遇见了你师父,那时它还是粒刚落下的种子。”孟知夜笑了笑,“至于你师父,应当也就十八九岁。”
回想起初见时滇云的模样,孟知夜的眼中忽然有了光彩。他对余之萤说:“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余之萤怎会不知,可依旧像每次被问到时那样地配合:“师父怎么了?”
“当时吹了一阵大风,迎面满是雪,眼看着就要落到我身上。他就站在这里,然后伸出手接住了那些雪。”
孟知夜闭上了眼,仿佛再次置身旧日光景。
他的声音满是怀念,虽已不再年轻,却仍有心动的感觉:“这一生落在我身上的雪都被这个少年接住了,他说好玩。”
小狼跟着一起听,懵懵懂懂地幻想那些场面。这位前辈说的话好像有神奇力量,会让自己的心跟着跳起来。
与此同时,感觉到余之萤的怀抱格外滚烫,他迅速仰起头看对方。
余之萤唇边还挂着淡淡笑意:“师父年轻的时候倒是与后来大不相同。”
孟知夜睁开了眼,天上厚重起来,他望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