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槐城外的那个茶摊。
深秋,一个雾茫茫的傍晚,昏黄的风灯照亮着茶摊周围的方寸世界。
在略显凄厉的晚风呼号中,有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慢慢从浓雾中向茶摊走来。
正准备收摊的老板起初以为自己眼花了,待到两个人影离茶摊越来越近后,他才确定,来的确实是两个赶路的人,穿着麻布衣衫的中年男子牵着一个衣衫陈旧的小男孩。
老板在内心暗叹了一句生活不易,这么恶劣的天气还在赶路,然后就笑着迎向了两人。不料,中年男人却并没有牵着男孩走进茶摊,他在茶摊外客气地向老板讨了一碗水,给小男孩喂了小半碗,接着,剩下的大半碗水竟都用来给小男孩洗脸了。洗完脸后,老板惊奇地发现,男孩竟长得非常俊秀白皙,只是那双眼露出的目光有点骇人。
老板有点好奇,正想问中年男子,然而中年男人客气地将碗还给老板后,便牵着小男孩直接转身,往槐城的方向走了。看着两人渐渐消失在浓雾中的背影,老板想着中年男人平凡普通的容貌,以及两人相处时的情态,直觉这两人似乎不是父子。
老板摇头叹气想了一会儿后,继续收摊,他并不知道,就在两人即将再次踏进浓雾中时,那个小男孩转头,朝他露出了一个恶意满满的笑。
又一个夜晚,浓重的黑云将皎洁的月层层遮盖。
槐城,王宅内,凄厉哀嚎声响彻夜空,仆妇侍从的身影倒了一地,整个宅邸犹如人间修罗场。
在一间满是血腥气味的房间内,那个曾向茶摊老板露出骇人目光的小男孩看着满目惊恐缩向角落的王宅主人,再次露出了如同嗜血恶魔的笑,然后他迅速一个瞬移,不过眨眼间,已将王宅主人的头彻底扭向了一边,王宅主人最后一声惊呼被男孩毫不留情折断,“你是妖……”
“你说的对,我是妖!”小男孩瞳仁中闪现出强烈的复仇快感,仿佛多年压抑的仇恨终于一朝得报,接着,他砸开窗户,将王宅主人的尸体往外面庭院一甩,霎时,庭院内,那些被拘在庭院中央的王家亲属又是一阵哀嚎……
“啊,老爷……都怪你,引狼入室,偏偏要将这个祸害收进府中,你真是色迷心窍了啊……”
“这……哪只是祸害,这分明就是妖……”
“真的是妖……吗?”
“一个七岁的小孩怎么可能这么诡异……当初那个中年男人将他送来王宅时,我就觉得不对劲……”
“妖……如果真是妖,那我们今晚……”
七嘴八舌说到这里,众人似乎终于明白了当前的处境,所有人脸上几乎都立刻浮现出了绝望的恐惧,伴随着一阵清晰的脚步声传进众人耳中,众人不由望向房门口,当他们看到那个全身浴着血的小男孩,正带着狰狞扭曲的笑慢慢向他们走来时,他们忽然都明白了他们接下来的命运……
没过多久,王宅的庭院里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哀嚎的声音了。小男孩站在一堆尸体中间,开始狂笑不止。所有欺辱过他的人,和所有放任或见证他被王宅主人欺辱的人,都被他杀了,就如同淮城事件的又一次预演,他又一次为自己报仇了,接下来,觊觎他的人又会将他带到哪里呢?
渐渐地,小男孩的笑越发阴鸷,越发狰狞……直到,小男孩忽然抬头,发现王宅围墙上,竟然一直站着一个人影,那个人影注视着他所有的举动,但那个人没有向其他人一样,对他露出恐惧厌恶,或是看异类的表情,脸上反而带着浅淡的笑,小男孩不由自主地朝那个人影慢慢靠近……
然而不等莲光靠近那个人影,莲光忽然又一次被迫从梦中醒了过来。
接着,熟悉的场景也又一次在无言面前上演。
莲光开始在屋中疯狂发泄,肆意毁坏屋中的每一件物件,整个人就像突然失控般,陷入了一种彻底的魔障中。
窥视的无言看了片刻,便收回了目光,他眼中闪过一抹算计的光,然后,这一夜,无言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从野棠山消失了。
直到很久之后,苏寐才知道无言选择离开野棠山的原因。
这一夜,苏寐首先必须面对的是“死里逃生”的青轶。
那一天,水池边的风波解决得出乎意料地简单:在青轶出现后,无言匆忙使了一个逃遁诀,直接带着莲光和方相逃了。三人一猫在山间宅邸简单搜寻一番后,既没有找到拂羽的踪迹,也没有找到莲光和无言。
三人一猫离开那座山间宅邸时,已是星辰满天之时。
风定池识趣地拉着净瞳离开,去另寻线索。净瞳自然不情愿,一阵嚷嚷,然而还是被风定池毫不客气地拉走了。
苏寐和青轶被留在了山间宅邸前的空地上。
“看到你没事,我觉得很好。”心中一直惦记挂怀的一件事有了结果,苏寐看到青轶出现的那一刻,心中反倒释然不少。此刻,她说话的语气也一如既往地平静和坦然。
“你……”反倒是青轶似乎有些顾忌,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