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听到了我说的故事?”烜炀渴求地看着老者,“我从不敢忘,也从不敢记起,直到今天,我……早就想通过自我放逐来赎罪,可是……”
“你不应该让这些人陪你一起。他们死了,却还犹如活着,你知道那有多痛苦吗?”老者的声音里仍然充满了克制。
“是我错了,我又牵连了许多人,我……”
“你应该放他们自由。他们不是工具,他们心中同样充满了痛苦,你又怎么能把你的痛苦强加给他们?”
“我……”
烜炀终于无法再继续对着老者为自己辩驳。
苏寐停在了青轶身旁,没有再继续靠近烜炀和那位老者。
“他是容耀的父亲,不兴谷的谷主容景天,也是当年村子里唯一幸存者的后代。”
如同他们在野棠山重逢的那一天,青轶低声向苏寐述说着他来不离城的目的,而且这一次,仍然同不兴谷有关。
苏寐低低“嗯”了一声。每一次和青轶四目相对,似乎总有什么在阻碍着他们流畅沟通,不是时机不对,就是情绪不对。
他们所谈及之事,也往往同其他人相关,鲜少提及自身。她对前尘往事并不在意,所以也从来不刻意去寻求;而苏寐能感觉到,青轶确是在刻意回避提起之前的事。
他们无法毫无芥蒂地提起从前,也就无法坦荡自如地面对现在,这显然就是他们之间那个难解的结。
青轶忽然又道:“谷主从来没有将过去的仇恨和血腥告诉过容耀,他希望能够在他这一代了结。我一直都知道,可惜直到现在,才能满足他的夙愿。”
“但无论如何,这一刻,都值得等待。”
这也并不是一个人的夙愿,而是五百年前所有死去的九诺村人的夙愿。在烜炀跪着走向容景天的那一刻,终于获得了圆满。而医者仁慈,容景天刚才口中一再放不下的,也是同烜炀一样困在自己执念中的那些魂灵。
抬头望天,苏寐恍惚感受到微风吹过的瞬间,有某些来自五百年前的回音似乎穿越了时空的壁垒,飘过了不离城的上空。与烜炀向容景天虔诚忏悔的声音,形成了意想不到的和弦。
苏寐静静聆听了一会儿,随后毫不犹豫转身离开。这边的事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她该去帮帮净瞳了。
无言早已趁乱消失,但愿另一处局面还没有失控。
青轶没有跟随苏寐离开,他又一次看着苏寐渐渐离开了他的视线,他的眼中猛然浮起一股疯狂的冲动,他想去将苏寐拉回他身边,然而他还不能……
可正如那句谚语,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此时,锻造室内,的确已是一副局面将要失控的情形。
净瞳与那个鬼修对峙片刻后,双方便直接开打,而后双方战了不过十数回合,鬼修自恃斗不过净瞳,忽然寻机逃了。
净瞳不甘心地追到锻造室,不料却见到沈寞抓了撷云,且沈寞正在与鬼修对峙中。而撷云见到净瞳出现,立刻不管不顾地高声向他求救,“妖王,救我!”
净瞳眼也没眨,冷冷瞥了撷云一眼,现在才知道向本妖王求救?真是反复无常的女妖!
净瞳并没有注意到,当沈寞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刻,背上的攸无剑感受到他内心的悸动,便开始铮铮作响了,很快,那股嗜血悸动就吞噬了沈寞的理智,让他彻底被内心泛起的汹涌杀意所蛊惑,正好趁此机会,收了净瞳!
因此,锻造室中,经历了一段看似沉默实则诡异的平静之后,从沈寞抽出攸无剑的那一刻开始,便火速进入了混战的局面中。
沈寞被内心欲望驱使,想要杀了净瞳;
净瞳想救了撷云快速离开,但撷云偏偏却在沈寞手中,他只能被迫迎上沈寞的攻击;
鬼修也想抓撷云,可她不想和净瞳一起对付沈寞,也不愿帮沈寞对抗净瞳;
撷云只想寻机逃跑,但沈寞用术法牢牢困住了她。
就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无言来到了锻造室。无言眼中一动,很快也加入到了争抢撷云的战局中。
但无言其实别有目的,他加入战局是为了打乱三人的争夺,接着,他很快就灵活地借势将三人引向了同一处,这时,他朝被困的撷云看了一眼,撷云迅速和他一起启动了锻造室内暗藏的上古法阵,沈寞、净瞳和那个少女鬼修就这样被困在了上古法阵中。
净瞳见状,脸上立刻浮现出了怒不可遏的神情,“撷云,本妖王早就知道不该相信你!”
“可你还是相信了我,怪谁呢?”撷云双手紧紧护着自己的腹部,一脸的冰冷狡诈,仿佛像又变了一个人。
“你……给本妖王等着,这笔账,本妖王迟早跟你算!”
撷云冷冷道:“我等着你!”
净瞳冷哼一声,便愤怒地转过了头,不再理会撷云了。
法阵中,沈寞和那个少女鬼修正在沉默地寻找破阵的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