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轶道:“我与你,谈得上这个字?”
闻言,叶荼面容上终于又有了几分刚才与净瞳对峙时的尖锐与犀利,“不错,我与妖王,怎配谈相信呢?但——妖王,你此刻只能在一处,妖王不妨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胜过你的实力!”
妖会讲规则吗?
青轶心中,有对妖族的一切偏见。自私,狠辣,无情,放纵,贪婪,自大……
他不相信叶荼,也不会相信任何妖。
四百年前,青轶第一次现身熔金谷,所有妖都为妖族有了新妖王而高兴。
除了她。
叶荼觉得妖王怎么能藏头露尾?看着戴着面具的青轶,她几乎只想找机会揭下他的面具。但在青轶待在熔金谷的那段时间,她没有找到丝毫机会。
此后四百年,青轶再也没有回过熔金谷。
她的机会从此消失。
而她的心思也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发生了变化,她不再执着揭下青轶的面具,而是更想了解面具下面藏着一个什么样的妖。
这样的变化似乎是缓慢发生的,又似乎是在她一次又一次不经意收到青轶的命令中发生的。总之,当叶荼意识到的时候,那种想要窥视青轶的欲望已经在她心中犹如参天大树一样牢固了。
然而,青轶还是没给她任何的机会。
无论她用妖引试探,还是她利用其他办法试图跟踪,青轶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并杜绝她进一步窥探的任何可能。
当她所有的窥探全数失败后,她很愤怒,也很不甘,但同时,从她的内心隐秘处也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欲望,她要凌驾于青轶之上,亲手撕下他的面具!
欲念的种子一旦萌芽,便开始疯狂诱惑并且吞噬叶荼。
恰在这时,有属下向她禀报,许久没在昔泽大陆现身过的瘴妖屏晚竟然现身峭岄妖城与夜骞密会。
屏晚与夜骞都曾是前妖王莫顼的手下,夜骞以峭岄妖城和熔金谷对抗,数百年不休不止。叶荼认为,这样的大事理所应当得告诉青轶。
若青轶现身,她可试探他妖力;若青轶不现身,她则再徐徐图之。
但不久,瘴妖屏晚的名字就从纪妖柱上消失了。
那时,她只是有种预感,觉得苏寐收屏晚的时机太巧了。她并不知道,苏寐对屏晚的追踪,有青轶的暗中引导。
莲光离开野棠山去向拐卖他的人贩子复仇时,拂羽曾赶往成州捉妖司救他,但拂羽因为千觉的禁制不能离开野棠山太久,那时,叶荼看在同为妖族的份上,救了拂羽。
当她得知苏寐将往野棠山,冥冥之中直觉告诉她,她很在意苏寐收了屏晚这件事,或许她可以借拂羽的手让苏寐消失。
一个捉妖师杀了一个妖,妖族为什么就不能向捉妖师复仇呢?
但最终野棠山的事,却只是让她确定了苏寐和青轶的关系,以及让她对青轶的身份有了怀疑!
过去四百年,只出现过寥寥数次的妖王座下“伏甲”,让她意识到妖王似乎一直在暗中窥视着所有事,“伏甲”又岂会仅仅为了收拾几个女妖现身野棠山?
后来,经历过三途司的事后,她才明白,“伏甲”的现身是因为青轶那时不想在苏寐面前暴露身份,而他又是那么担心苏寐在野棠山遇险,“伏甲”的出现实际上是对拂羽的警告和威慑。
妖王爱上了捉妖师,甚至为了她要自曝身份,多可笑的事!
当叶荼收到赶赴三途司命令的时候,她不得不承认,那时,她的心里是十分躁动不快的!
凭什么为了一个区区人类的捉妖师,妖王引导她去杀妖族还不够,现在竟还不惜自曝身份?
而她又为什么必须听从青轶的命令,去见一个丝毫没将任何妖族放在心中,甚至无比憎恶妖族的妖王?
当这样的念头渐渐占据她脑海后,她内心深处存留的对于青轶的好奇终于被她悄无声息地彻底放逐。
从那时起,叶荼就知道,此后,她只会走一条道——她会成为妖族第一位女妖王。
王禄其妖,狡猾如狐,亦伪善至极。但花了十年时间,竟还是斗不过一个掌控着九味玄火的韦管事,将潮物阁收入囊中。
叶荼并不想知道王禄对潮物阁的执着,但她也不介意在关键时候利用一下这份“执着”。
当她收到苏寐在打听潮物阁消息的时候,她就知道,青轶最终也会来到清池。
她联合陌翃、王禄布下杀局,如若计划顺利,青轶此时本不该会出现在她面前。净瞳刚才本已是强弩之末,她明明就差一点就能将他彻底压制。但偏偏,青轶却出现了!
净瞳逮住机会就停了手,她内心暴躁愤怒无从发泄,但同时也出乎意料地痛快。
如果不能亲自踩着上一任妖王上位,那她篡夺妖王位所获得的成就感岂非会减许多?
因此,不过短暂思索,叶荼的心绪已经彻底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