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愣了一愣,随即狂笑起来,像是看到奶猫露出獠牙那般可笑。“来——来——”他松手放她下地,然后趁她不备,扬起铁砂般的手掌抡了过去。
苏怀谙险些躲过,但掌风震得她一个踉跄仓皇倒地,她护住自己的脸,明亮的眸子渐渐充满戾气,进而怒极反笑。
“真是好大的胆子。”
男人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美人如珠玉落盘的嗓音用来拒绝实在扫兴,他有点不满了,一圈一圈摘掉手上缠绕的布条想要去堵她的嘴。
苏怀谙躺在泥泞的地上,她突然渴望拥有绝对的暴力,足以碾压一切的暴力,美貌在如此的境地下是何其的无用啊。
黑暗中,她忽然摸到一柄浮凸的东西。
是谢渊给她的匕首!苏怀谙猛地清醒,那柄匕首一直被她收于袖中,此时竟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男人把她从地上拎起来,散乱的额发遮蔽了她低垂的眉眼,见这如花似玉的女人不再乱动,他满意地露出一口板牙:“对了,这才对了……”
对你个鬼。苏怀谙猛然抬头,刹那间抽出匕首反手扎进了他的颈肉里。
男人发出吃痛的怒吼,大口的鲜血喷了她一脸,苏怀谙抽回匕首剜出血肉,再次扎了进去。
汹涌的血溅了她满身满脸,在蒙着血网的视野中,她看到其余那几人霍然抽刀,然后在惊怒中两颗人头滚落。
谢渊策马踏过地上的尸体,如同骑黑马降临的死神,回过神来的几人狂吼着挥刀。苏怀谙死死地握紧匕首,被她杀死的男人已血肉模糊地倒地,在林地间洇出大片黑红的血色。
她注意到一人正从谢渊的剑下跌跌撞撞地逃走,那人的右胸连肩被刺伤了,整条右臂软软地搭在身上。
苏怀谙收起匕首,双手捡起地上男人的弯刀,跟在了他身后。
那人很快发现了她在跟踪,把卷刃的刀朝她一扔然后发疯一样往树林里奔去。他不是在逃,她意识到,林中某个地方有人在等他。
苏怀谙没有再提刀追上去,他们应该尽快召回侍卫回宫。
谢渊这边已从以一敌七变成了以一敌三,但他的坐骑也被砍伤了,黑色的鬃毛在风中翻飞。他横剑劈开攻势从马上一跃而下,转身提剑迎击。
苏怀谙望着他玄色的衣裾在刀光剑影中飘飞,那决绝的杀意比北地的寒春更动人。
一人两人接连倒下,余下的那人早已杀红了眼。然而正在此时,谢渊的动作忽然迟滞了一下,下一秒便被弯刀划过了左肩。
苏怀谙的瞳孔骤然紧缩,虽然他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要害,但他受伤了,并且他竟将剑换到了左手?
谢渊拄剑靠在树下,玄色衣袍浸透了血。他的右手在抖,不受控制地发抖,连带着整条右臂都是钻心剜骨的疼痛。
该死,竟然在这个时候发病。他暗骂一声,左肩血流如注,握剑的左手沾满了泥泞的血。
敌人高举利刃,赤红的眼底目露凶光,他的同伴已尸横遍野。他混沌不清地吐出一个字——“死”,然后落下了刀。
然而刀顿住了。
弯刀在半空中一滞,随后直直地坠了下去。敌人的嘴里猝然血花四溅,咽喉的皮肉中兀地刺出一根矛尖。
谢渊愕然地盯着面前裂开的人首。那躯体摇晃了一下,重重地倒了下去,露出了背后浑身是血的苏怀谙。
原来是她。
谢渊哑然失笑,竟是她在千钧一发之际走到贼人背后,捡起地上的长矛一击洞穿了敌人的后颈和咽喉。
那人的头颅呈折角挂在半断的脖子上,汩汩的浓血不断地涌出来。“噫,好可怕。”苏怀谙露出浑身发毛的表情,别过脸将瘆人的尸首拖到一边。
她一边闭着眼睛拖尸体一边不住地念叨,嗓音里带着哭腔:“好吓人啊,怎么会这样……”
谢渊:“……”
做完这一切后,苏怀谙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半蹲在谢渊身前观察他左肩的伤势,说:“你伤得很重。”
谢渊默默将自己的右手往衣摆下放了放:“无妨,只是小伤。”
苏怀谙狐疑地看着他血肉模糊的伤口:“真的?”
“嗯。”谢渊确信地点了点头,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她摸到他衣下嶙峋蜿蜒的疤痕,从左胸一直延伸到右腹。“真的只是小伤。”他说,言下之意这种程度才算重伤。
苏怀谙低下头,从袖中拔出匕首,道:“眼睛闭上。”
谢渊怔了怔,犹豫地闭上了双眼。
他听见细微的布料撕裂的声响,右眼微微睁开一条缝,只见她正低头扯出未被血沾染的里衣的一角,有点笨拙地用匕首撕下布条,然后用干净的布条为他包扎。
谢渊重又闭上眼睛,自嘲地轻笑。他何以觉得刚才她抽出匕首是为了趁他虚弱时杀死他。
用完后,苏怀谙将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