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步伐缓慢。寥寥三丈多路,却似走了一生那么漫长。
凌无非目光平静,走到她眼前,蹲下身来,单膝着地,直视沈星遥双目,不发一言。
“无非……你还活着?”沈星遥欣喜不已,一时竟忽略了他异常冷漠的眼色。
骤风又起,低空下,黑云一片片重重叠叠,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是啊,托你的福,没这么快死。”凌无非垂眸凝望她良久,漠然挑唇道。
他的话音里,尽是嘲讽意味,冷漠得如同一个陌生人:
沈星遥喉头一哽。
“两年,”凌无非仍旧看着沈星遥,“花费我整整两年,总算等到这一天。”
“你这话什么意思?”沈星遥眉心一颤,肋下伤口发出剧痛,不由弯下腰去,神情痛苦不堪。
凌无非伸手挑起她下颌,迫使她与他对视:“还在这装傻?我说的两年,当然是花费在你身上的时辰。你把自己藏得那么好,我不多费些功夫,怎么把你骗出来,怎么亲手杀了你?”
沈星遥唇瓣颤动,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难道是说……”旁观人中发出一个声音,“原来凌掌门一直是以自己为饵,骗这妖女现出原形。原来……原来我们都错怪了他?”
听到这一席话,薛良玉眼中亦有诧异之色,但又很快恢复如常。
沈星遥这才恍惚明白过来方才那一席话的用意,唇角略一抽搐,发出一声苦笑。
“我一直在你身边,等着所有相关之人现身,”凌无非大力捏着她下颌,眸光冷厉而孤绝,“你是真傻呀。对你稍稍好些,便尽信于我,还为了保护我,与至亲至信之人相抗衡。世上怎会有你这么蠢的女人?”说着,他冷笑出声,戏谑似的看着她,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可你也曾拼尽性命护我周全,”沈星遥平声静气,仿佛对他先前这一番冷漠言语,充耳不闻,“这一点,你作何解释?”
凌无非暗自吸了口气,倾身附在她耳边,话音极轻:“温香软玉,叫人留恋,我确有不舍。”
沈星遥闻言,冷眼瞥他,忽然嗤笑一声,朝他啐了一口。别离数月,她眼里满满的期盼与担忧,在他这一番话后,尽数消散,只剩冷漠。
凌无非略略偏头,避过这一啐。
“凌无非,你一定会死得很难看。”沈星遥冷笑,一字一句说道。
尘世烟火迷离,她原以为,世间唯一不变的,是他的心。
却不知这颗心,原来坚如铁,寒如冰。
凌无非缓缓抬手,将她发间那支芙蓉雕花木簪取下。一时间,青丝如瀑般散了她满身,将她在寒风中颤抖的身躯尽数盖住,只露出苍白的脸与脖颈。
“我怎么死?就凭你吗?”他的手掌顺着她披散的长发,拢至脑后,忽地拧紧,向后一拽。
清醒的刺痛感,令沈星遥倒吸一口凉气,微微昂首,看向他的双眼,眸中充满恨意。
天空猛地炸响一阵闷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趁此一刻,凌无非将木簪拢入袖中,将早已倒在手心的枯木生药粉抹遍簪身,随即抬手,猛地刺入她心口。
簪头微斜,避开要害。
鲜血裹着他手心剩余的药粉,与伤口的血混杂,有的落在地上,有的逆流回伤口,混入血肉。
“你这张脸,我早已厌倦。”凌无非神情已然麻木,“再让我继续面对你,真不知该如何伪装下去。”
言罢,拔出木簪,又狠狠刺入。
沈星遥伤口剧痛,心亦如刀割。
她哪里会知道,眼前之人虽表露出万般决绝,内心却已碎得七零八落。
“二载光阴,你待我种种,皆是谎言?”沈星遥轻声问道,“没有半分真心?”
她的话音缥缈虚弱,恍若云烟。
“不然,以我的身份,难道要陪着你这妖女浪迹天涯吗?”凌无非再度拔簪,又是一刺。
头顶上空,轰雷之声再度响起。沈星遥气息渐微,唇角微动,目色凄然。
原来前尘种种,皆是妄念
原来二载恩爱,俱是谎言。
不过他叵测心机,步步算计,骗她真心错付,枉送性命。
想及此处,她冷笑不止,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凌无非拔出木簪,拇指移至中段,大力一掐。木簪登即断为两截。
沈星遥因失血过多,视线越发模糊,忽地眼前一黑,憔悴不堪的身躯,骤然倒地。
“这天怎么像要下雨了?”金海上前一步,道,“薛庄主,说好的屠魔大会,怎么咱们几个人都还没动手,人就死了?”
薛良玉不言,走上石台,蹲身探了探沈星遥的脉搏与鼻息,点头说:“气息已绝,的确是死了,”言罢,目光扫过她肋下剑伤,转向齐羽道,“你上次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