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恙居内,清风幽幽。吕济安端着一只精巧的青瓷茶壶,慢悠悠走到院中石桌前,正待往盏中斟茶,却听见一阵脚步声。
他微微抬眼,只瞧见一头戴幕篱,身形挺拔之人推开木栅门,朝他走来。
白色的纱幕垂至那人胸前,将正脸遮挡得严严实实。
“瞧着面生。”吕济安放下茶壶,“来求医的?”
“我身中奇毒,听闻此间有位吕神医,懂得治病良方。”来人开口,是个女子的声音。
“我这没有解药,只有毒药。”吕济安眸光一紧,却已来不及退后。
女子已飞快拔出藏在身后的佩剑,挺身朝他刺来。
那把剑,吕济安刚好认得。
乃是钧天阁世代相传的名剑——灵渊。
耿耿星河欲落,炜炜曙天将明。
凌无非回到光州,早早便吩咐朔光带人清点人手,凡怀异心者,格杀勿论。
大战将至,钧天阁上下人等,无不枕戈待旦。朔光听从吩咐,带人悄然围困后院,将薛良玉安插在门中的眼线与早已反叛之人一一揪出,惨叫谩骂声,转瞬充斥满整个宅院。
凌无非坐在房中,不动声色擦拭着佩剑。烛光映照下,啸月光华流转,剑上那股血腥味,却不知怎的越发浓烈,怎么也擦拭不尽。
此剑在他手中,经杀伐无数,早被血气浸染,一如他这半生,曾如朗月春风,渊清玉絜,而今却只能陷在这尸山血海里,满身淤浊,再也洗刷不净。前尘往事,如烟而去,满腔少年意气,亦逐前尘飘远,荡然无存。
长夜过尽,日浮天晞,薄光透窗而入。久违的清光洒上屋内青年面颊,在他眼眸间,拨开云雾,点亮黑沉沉的瞳底。
前院喊杀声忽然变得清晰,越来越多的声音涌入其中,显然是薛良玉的人到了。
凌无非提剑起身,拉开房门,沿廊下石阶往外行去,到得前院,见满目血光,冲天杀气,不觉嗤笑摇头。
直到这时候,那贼人都不忘使出傀儡咒,好嫁祸于天玄教。
即便自己不宰了那厮,那已有通天之能的竹西亭,也迟早会杀了他吧?这般胡作非为,又能狂妄到几时?
凌无非纵步上前,挽剑扫出。一记“危楼”之势,荡开数道兵刃。剑起莲光,月溅长虹,携破云之威,力震山河。
啸月光转,似苍龙出海,一气呵成,于人潮之中,破开一道长痕。
一星血光溅上他唇瓣,腥气十足。
“英雄会后,人人都称凌掌门是天下第一。”一个苍老的话音悠悠传来,“只是不知这天下第一剑遇上天下第一刀,会是谁胜谁负?”
“段堂主说这话,也不觉脸红?”凌无非轻笑,直视他双目,眼中轻蔑之态愈显,“这虚名究竟如何得来,您自己也不记得了吗?”
“年纪大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段元恒缓缓拔刀,指向他道,“就好比现在,我也不记得我为何要站在此处。”
凌无非不言,手腕一抖,长剑挺刺而出。啸月剑身发出一声颤鸣,铿的一声,直断长空。
段元恒立时斜刀挡格,刀剑相击,声如轰雷。
料峭春寒,风仍萧索。光影霍霍涌动,宛如青莲秋水,飞燕惊鸿。
凌无非步履轻灵,一记“浮云”,一记“流影”,两招相连,截住段元恒前后去路,口中问道:“不知段掌门可还记得,您当年因何输掉‘天下第一刀’之名?”
“我不曾输过。”段元恒道。
“你不肯服输,重伤在张素知刀下。”凌无非道,“她不愿一代豪侠就此身陨,便请鬼医柳无相替你医治,妙手回春,还你完好性命。”
段元恒刀势陡转,挽出一记奇诡刀势,直奔凌无非面门而来。
凌无非退开半步,横剑荡开刀意,继续说道:“你先行挑衅,又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即便死于她刀下也是活该。她不嫌你贪图名利,好心好意救你性命,你却为夺回虚名,与薛良玉联手,恶意中伤,送她走上绝路。”
段元恒面色阴沉,刀势越发诡异,当中暗藏着一股极为强势的内劲,越发不同寻常。他双手握刀,劈头斩来。凌无非飞身纵闪,只见那刀锋劈裂在地,地面顿时裂开一道长痕。
他依稀记得,段元恒内力虽然高深,却还不至于有此威力。
凌无非心下顿时了然。
这厮竟如此为老不尊,与齐羽一般,以旁门左道提升功力。
“一把年纪,还要靠这些旁门左道。”凌无非冷笑一声,却觉身后又多了一人,回身一看,只瞧见一名满脸灼伤疤痕的中年男子朝他走来。
正是李温。
“你又是谁?”凌无非从未亲眼见过此人,更别说还是容颜尽毁的他。
“你与迟迟恩爱数月,竟连我这个岳父也不认得。”李温阴阳怪气道。
“哦,是你?正好有件事想问你。”凌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