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官道,马车疾行。
莫巡风在前驾车,凌无非则搂着沈星遥坐在车内。
沈星遥伤势过重,失血甚多,以至于每日都是昏昏沉沉。一天十二个时辰里,有八九个时辰都闭着眼,清醒时分甚少,直到马车驶入河北道,方开始好转。
这日她在车中醒来,看见凌无非布满愁云的脸,一世情动,双手搂过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啄了一口。凌无非无奈摇头,转身取来水壶给她喂水,小心抹去唇角溢出的清水,用帕子擦拭干净,方柔声问道:“今日觉得如何?可有好些?”
“有你在这,再重的伤也好了。”沈星遥安心靠在他怀里,笑意漾然。
凌无非叹了口气,轻抚她脸颊,摇头说道:“真傻。”
“不是挺好的吗?”沈星遥笑道,“上回你刺伤我,我也还了你三刀。你另娶他人,我也没吃亏,反正现在事情都要过去了,你也回到了我身边。到底还有什么事,让你这么不开心?”
“你为我伤成这样,我当然不开心。”凌无非眼中愁色未减,“也不知我到底哪好,让你如此不顾一切。”
“你哪都好。”沈星遥道。
说完,两手箍紧凌无非的脖子,倒在他怀中,仔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捏捏他的脸,道:“你看看你,性子娇软了好多,往后我可以随便欺负你了。”
凌无非闻言一笑:“那往后要是再有别人也愿意让你随意欺负,你会不会不要我?”
“那,我可不可以都要?”沈星遥眨了眨眼,故意打趣道。
“欺人太甚。”凌无非无奈笑着,揉了揉她的脸,低头在她额前落下一吻,恍惚了一瞬,扭头掀开车帘朝外望去,看着窗外飞快滑向后方的树林,眉心微蹙。
“天要亮了,”沈星遥拉了拉他衣袖,道,“就算世道昏暗,太阳永远不再升起。万千荧烛之光,亦可照天地通明。”
凌无非闻言微愣,心下剧烈一颤,倾身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马车行至城外停下,白落英与唐阅微二人早已在城门前接应。莫巡风率先跳下马车,掀开门帘,冲车厢内的人笑道:“小子,快出来看看,谁在这等你。”
凌无非起先并未留意,等他横抱沈星遥下车,抬眼看见眼前人时,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蓦地愣在原地。
“看什么看?小废物。”白落英说着,便即转身,“要不是被你耽搁这么多时日,姓薛的早该死了。”
凌无非听到这话,呆了一瞬,忽觉心中腾起一阵委屈。
可这委屈之中,又有几分欣慰,莫名的治愈了在他心底某处深藏多年的伤疤。
这一刻,天色真好。
四人来到门前时,正好是陆琳进入院中,薛良玉下令动手的那刻。
原来就在众人齐聚以后,温忆游又走到院中角落,埋下太虚晷,拨慢了时辰。
拼拼凑凑,只为让他们赶上。
薛良玉本以为沈星遥早该死在南海千钟塔内,瞧见她的一瞬,眼中不经意晃过一丝诧异。
更令他吃惊的,则是白落英的出现。
这厮老谋深算,早已备下施展傀儡咒的药水,许多不明就里的来客,险些中了奸计。
所幸陆琳也带了不少好手随行,双方斗在一处,刀光、人影错落翻飞,场面甚是混乱。
不过这一战,倒是让不少江湖中人觉得自己没有白来。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看见琼山派的仙女,不是谁都能看见琼山派掌门与镇殿使同时出手。
堪称惊鸿过眼,永生难以忘怀。
几人到达院中时,酣战已然打响。贪生怕死的薛良玉躲在手下人身后,将难以应付的对手都推给手下,自己则只应对那些小门派带来的虾兵蟹将。沈星遥见状,愈觉瞧不过眼,然而不等她上前,便被凌无非一把拉了回来,护在怀中。
“你还有伤,别乱来。”到了这一刻,仇恨怨愤对凌无非而言,都已不再重要。
他最在乎的只剩下一件事,那便是沈星遥的性命。
温忆游看准时机,飞身跃至人后,一掌拍向薛良玉顶门。谁承想,这厮竟如此不要脸,直接拎起一旁的吕济安便扔了出去,挡下这一击。
吕济安只是个医师,并不会武功,受此重击,当场呕血身亡。
“混账东西……”沈星遥咬牙切齿。
凌无非死死搂着她,生怕她一时冲动,又上去与人拼命。却在这时,余光无意瞥见李迟迟,只见她手里拿着一把匕首,一步步走到李温身后,犹豫再三,还是收了回去。
她虽痛恨此人逼死她母亲,对她百般利用,却还是下不了决心。毕竟三纲五常,伦理大过于天,她再有心冲破困局,也难以跨出这一步。
但这件事,很快便有人替她做了。
那人是无极门中弟子,亦是李温仇家的女儿,一把匕首,直接捅穿这厮喉管,登时鲜血飞溅,在李迟迟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