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过后,陈楚侨直接从首尔飞去伦敦,在剑桥面试后又在英国呆了两天。
其实她有点被牛津官网上专业报考科目要求中的数学和建议进阶数学一叶障目了,的确有不少由哲学转向数学的大人物,只是陈楚侨当时并没有意识到哲学和数学是可以分裂开来的。不过就算想到了这点,也不可否认在本科期间,数理逻辑是学习哲学的必备课程之一。
即使被数学折磨得昏头昏脑,对它恨之入骨转而投入文学的怀抱,陈楚侨心里还是残存着一些对哲学的憧憬,只是这遗憾暂时是无法慰勉了。
她喜欢牛津把哲学和其它学科结合起来的主意,因为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像那些真正热爱哲学的人一样,重估一切价值,通过哲学找到信仰,她追求更深入的哲学教育就是为了能够最大限度地应用哲学,所以牛津的哲学专业非常得她的心。可惜牛津提供的选择都不是她比较感兴趣的,考虑计算机科学和哲学不过是因为自家弟弟正在学习计算机科学。
试问她是真的喜欢哲学吗?还是喜欢主观挑选的哲学书籍里欣赏她偏好的思想?
庆幸这时陈楚侨开始思考以前未曾想过的另外一个方向,文学。当不再钻牛角尖一门心思想着哲学,幡然醒悟,文学才是她对哲学好奇的起源。
小时候家里人对电视电脑都把控得很严格,所以书是上瘾的精神世界。
不止一个人说过她心思细腻,她赤忱、柔软,悲天悯人,会突然无病呻吟为世间的不公、为某人的不幸、为未知的恐惧而挥泪如雨。
在小学的时候,大家曾做过一个测试,陈楚侨对自己的结果是流浪诗人一笑而过,却在读到聂鲁达的诗歌猛然想起这件事,所有喷薄而出的情绪彷佛都有了解释。
“突然间,我看见脱了壳的、敞开的
天堂,行星,颤动的森林,
镂空的阴影,箭矢组成的谜语,
火焰和花,
席卷一切的夜晚,万物。
而我,无限小的存在,
在布满星辰的巨大空虚中,
在相似物和神秘的影像之中沉醉,
我感觉自己纯粹是深渊的一部分。
我随星辰的滚动而前行,
我的心从风中松绑而去(胡续东译)。”
在书里,她的一切多愁善感都有了理由,义无反顾地在文学里颠沛流离、尝遍悲欢离合,畅快地又哭又笑。
或许喜欢拍戏也是一样的原因,她可以主导一个角色,填补角色的人生,她喜欢沉浸在悲伤里让自己悲痛欲绝,喜欢在那些美好里怡然自得。
其实陈楚侨并不是电影迷,甚至有些许抗拒去电影院,过分丰沛的感情总是让她在影院里痛哭流涕,过度失礼。视频的画面太过直白,人物事件所有的东西都太过清晰,没有了想象的空间,文字那种朦朦胧胧的余白才是她的偏好。
令陈楚侨失望的是,越长大,自己的阅读愈发限于特定的类目,反倒没有小时候的包容开放。
而剑桥的专业涵盖中世纪至现代文学,她可以在前两年真正地经历不同的作品,再在最后一年更进一步研究自己的兴趣,另外,独特的教学体系是最吸引陈楚侨的,每周的小规模supervision(监督)可以预想到会是非常有意思的经历。
在英国的这段时间,陈楚侨住在爷爷奶奶家里,距离剑桥都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她已经很久没有在这里住过了,让她有种梦回童年的感觉。
小时候,父母忙于学业,外公外婆奔波于巴黎香港两地,莱昂和陈楚侨出生后就送去亚瑟妮娜家,她在这里度过了人生最无忧无虑也是无拘无束的时光。
在切尔西,家家户户的孩子从小就被各种学习班艺术课围绕着,而只有芭蕾和画画课的陈楚侨就是他们最羡慕的对象,她甚至还是自愿上的画画课,就连骑马也是只是娱乐并非是枯燥痛苦的马术训练。
亚瑟和妮娜从虎爸虎妈变成另外一个极端都发生在陈楚侨的叔叔在牛津进修数学期间自杀身亡之后,他们开始质疑、不断反省自己的教育方式,导致陈楚侨小时候是个被溺爱得颇有些骄纵的孩子,所幸她本性善良,亚瑟和妮娜便没有太过苛刻。
只是外婆非常不喜欢两人的放养式教育和陈楚侨的娇蛮,在一次正撞她发脾气后,强制把她接到香港修身养性。
那个时候的陈楚侨十分羡慕被留下来的莱昂,他知道她要到香港生活后,还说“I told you,you’ll get in trouble sooner or later(我说了,你迟早惹上麻烦的)”。
虽然临走前,两个抱着哭了好久,但是在香港每每被书法和功课折磨的她还是嫉妒莱昂得要死。
之后乔治和苏菲娅的工作都已经步入正轨,陈楚侨和莱昂终于回到了瑞士,刚回去就被打包到了她好朋友们的寄宿学校,也是她现在还在就读的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