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真了?”李沅真促狭浅笑,“多年未见,与旧情郎诉些款曲,不可吗?”
“当初之事,公主对我无恨吗?”他如是问,也如是想。若非他父亲从中阻挠,她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女,也不至如今还在为那位置与靖王明争暗斗。
“这句话我也问你。”她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问题又抛给他,“当初之事,你可怨我?”
怨恨是最无用的东西,可怨恨也是最有效的止痛良药。他只有怨着李沅真,才能在每个忆起她的时刻稍得以喘息。
“怎能无怨。”怨即是怨,他不想隐藏,也无必要隐藏。
可——
“我亦有错 。”他补上一句。
“那是我和崔公之事,与你无关。”她自蒲团上站起,一步一顿走向他,“你我之间,是我欠你。不过,实在难料,我竟伤你甚深,我还以为,你对我有情却浅。”
李沅真贴得有些近,崔玚后退几步,倚靠在承重的雕花木柱上,偏过头看阁外池水。
她揪着崔玚散在肩上的一缕发,挽绕在指尖,“常言道‘因爱而生恨’,无爱哪来恨,你此番言行,是仍对我有情?”
“这世间无情人少有。”
“哦?”她语气上挑,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崔郎当真心纯,这世上少有的是有情人。”
“可是。”李沅真话锋一转,“这些年,我总忆起你我年少时,也曾多有欢愉,你说,你我是否能再续旧缘呢?”
“公主莫要寻我开心,你我尊卑有别,崔某不敢高攀。”他将脖子拧得更甚,心中计较着:半个时辰前还和封悦洲你侬我侬,如今却要与他再续前缘。
李沅真觉得,她若再贴前一步,崔玚能背过气去。
“这不是我要思虑的。”她擦过身去,行至临池玉槛前,双臂交叠枕了上去,“我只管,随我心。”
他的声音闷闷,“我不愿。”
“你当然可以不愿 ,我不是非要强迫你。”
池水细漾微澜,似荡着他的心魂,“公主招惹人,又不负责。”
语气含怨,喃喃自吟。
“我实不敢,再蹈覆辙。”
许是受了崔玚感染,李沅真的语气也沉了下来,“当真?”
“当真。”
他们之间,又回到了伊始的静默。
在外这些年,崔玚时常想,李沅真到底有什么好的,让他爱不得恨不能。
他左思右想,日日想,夜夜想,想到的也只是她口中常谈家国天下,算是忧国忧民的好公主。
可李沅真到底爱的是天下子民,还是那份至高无上的权力,他不敢细想。经那一事之后,她的一切在他眼里,尽数着上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