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5日
凌晨4点35分,陈朝朝再次被自己的噩梦所惊醒。
她睁着眼睛,躺在床上,试图慢慢平缓自己的呼吸。过了好一会儿,她伸出手摸索着放在床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没到5点,离她上一次入睡也就大概过了半个小时。
“才过半个小时?我感觉半辈子都快过完了。”陈朝朝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有几多愁绪。她这一晚是注定睡不好了。
今天是清明,她早上要早起和妈妈一块去墓地看望爷爷和爸爸。她昨晚睡的时间和平常一样,大概凌晨零点左右。可是,这一晚,她却频频被噩梦惊醒,睡得不安稳。
半夜醒来了很多次,都是被同一种梦打扰。她在梦里被坏人追杀,几次都被抓到。刚刚那一场梦,她躲避追杀躲避了大半生,就在她以为可以安享晚年时,坏人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手举大刀,正迎面向她劈来。
陈朝朝感觉自己已经毫无睡意了,于是打开了床头灯,坐在了床边。
“学个习吗?”陈朝朝问自己,她从床边挪到了书桌前,打开了摆在书桌上一摞书最上面的一本高中政治真题。看了几秒钟,她感觉自己头疼,完全看不懂纸张上一个个字凑在一起组成的句子是什么意思。于是她果断把真题合上,又在床上躺下了。
还有三个月左右,陈朝朝就要参加高考了。在今年年初,疫情爆发,随后开启了她的线上上课。这上网课的几个月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听过课了。尤其是政治课和晚课,自从政治课有一次因为网络卡顿,老师误会她们班同学大量迟到后狠狠训了她们一顿后,陈朝朝就十分讨厌那个自以为是的政治老师,连带着政治课一起讨厌,索性就不再听讲政治课内容了。晚课,是因为陈朝朝每次晚课都会坐在暖和和的床上听课,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她住的出租房没有空调、没有暖气,只有妈妈买的一条电热毯。冬天的夜晚,铺着电热毯的床,是陈朝朝唯一的慰藉。
陈朝朝想到自己的未来和前途,就和现在的窗外一样的光景,一片漆黑,不见光明。
真的很烦啊,睡不着就会胡思乱想,什么都想。陈朝朝重重叹了口气,翻了个身,朝着窗外望着,看着窗外的一片漆黑,发着呆。
慢慢的,窗外渐渐出现白光。
“陈朝朝,起来没有啊?”毫无预兆,陈朝朝的房门被突然推开,陈朝朝的妈妈大声嚷着。
陈朝朝已经和妈妈反复申诉过很多次了,希望妈妈来房间找她时,可以敲门,而不是直接打开她的房门。小小的房间,是陈朝朝心灵的栖息地,里面虽然没有什么好隐藏的隐私,但她希望这个房间里的她,是被得到尊重的,是被这个小小房间安全保护的。
陈朝朝想生气,但是她感觉到自己的疲倦,“算了,吵架了只会更不开心,吵架了她也不会改。”
陈朝朝生着闷气,一声不吭、头也不抬的从妈妈身边走过,走进洗手间,开始洗漱。
在清明这几天,总是会下雨。而今天也不例外,天空并不会因为陈朝朝的埋怨而收手,并不会因为人们要出行而开恩收回雨水。
陈朝朝家中的出行工具,只有一辆小电驴。即使是下雨骑行,陈朝朝的妈妈也不会允许陈朝朝去乘坐那需要60分钟一班的公交。她,必须乘坐小电驴。
家中的雨衣因为昨晚的大雨,里面也渗了水,湿了,而且款式老旧,陈朝朝不愿意穿。但是骑车风太大,也不允许撑伞。
“那你想怎么办吗?有雨衣你不穿,就是遮一下路上的雨水,里面湿掉点又没什么,这么娇气……”陈朝朝的妈妈有些不耐烦,她不明白,怎么出个门这么麻烦。
陈朝朝听到“娇气”两个字,心中的怨气再度增加,于是拿起堆在房间里还未被放入柜子里闲置的大衣,摔门而出。
陈朝朝头顶着大衣,冒着大雨,坐在妈妈的小电驴后座上。
陈朝朝看着路边一棵棵的树在自己模糊的视线里划过,感受着初春冰冷的雨水和刺骨的寒风,这一刻,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被遗弃感。这个世界,有一种要遗弃她的陌生感。
2019年10月,本是举国欢庆的日子,但她面临了人生中的第一场近距离的生死离别。她的爷爷,在她的面前,离开了这个世界。陈朝朝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爷爷,是她短短17年里陪伴在她身边最长的亲人之一。爷爷的去世,是陈朝朝第一次对于死亡,有了实感。原来死亡,是这么突然,这么快速,又这么近的事情。
在2020年农历的第一天,她的父亲也离开了这个世界。陈朝朝虽然难过,但只是因为那个人是父亲,是给予了她血脉的人。她只是短暂的难过了一会。随着父亲下葬后,她就没有任何伤心的情绪了。
陈朝朝想,自己是不是过于冷血了,还是说自己真的如同亲戚们说的那样,她很恨她的父亲,所以连伤心难过都不舍得施舍给那个已亡人。
陈朝朝当时也想不明白,因为她觉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