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的秋风断断续续吹着,到午后时分庭院的黄叶又积一层,日头远远照耀着,将秋的橙金色烘得明媚温暖。
蔺瓷白色的衣摆也染上暖和的光彩,她坐在回廊摇椅上,闭着眼睛感受着初秋午后的清爽。
“大姑娘,叔祖老爷来了。”
桂嬷嬷从院外回来,刚刚得知了消息便立刻回来汇报。
蔺瓷长睫轻颤,她抬眸望向风风火火过来的桂嬷嬷,她一抬手,纤长的手指捡起身上的落叶,捏着叶柄将树叶转动。
“叔祖?”
叔祖是蔺氏家族的大长辈,实打实的族长,老人家年岁大了,若无十分紧要的事情,几乎是不出头的。
蔺瓷从前也想让叔祖出面帮她拿回家里财产,但苦于她的契据不在手里,叔祖便更不愿意趟这浑水。
桂嬷嬷:“我听门房的人说,五月节前叔祖老爷的幺孙惹了祸被收押入狱,只是新旧知府换任,一直将事情压到现在也无人审理。”
蔺瓷并不清楚那幺孙蔺顺犯了什么错误,不过她记得那位幺孙一向以蔺砥马首是瞻,蔺砥那般肆意妄为,蔺顺也必然仗势欺人。
蔺瓷以为叔祖必然是叫二叔帮忙去新知府面前走动,却听桂嬷嬷继续道:
“不知他是如何听说了知府大人在酒楼为姑娘解围,他来是想借着这由头,宴请结交知府大人。”
原来是想找个借口结交那个假货,好让蔺顺的事情尽快有个着落。
“二叔如何答复的?”
桂嬷嬷就想说这个,“二老爷答应了,已经下了请帖。”
蔺瓷将手中枯叶随手丢到回廊之外,无所谓地说道:“他又不会去。”
桂嬷嬷:……
“知府大人接下了请帖,明日晚上在酒楼宴请知府大人。”
蔺瓷颇为震惊,没想到身为假货的陆隽致初来乍到一点也不知低调为何物。
“稍晚些,二老爷回来给姑娘稍信。”
这场以蔺瓷为借口的酒宴,蔺瓷也必然到场。
蔺瓷思索片刻,一想到要见到那个假货,十分抵触。
只是有些事情并不能由着她。
蔺维西甚至派人送来了明日的首饰和衣裳。
紫檀木托盘中,金缠丝荷花养挑心精美,相配的金簪与手镯都准备得当,只是另一方托盘中,粉紫色衣裙娇嫩又刺眼。
前来送衣服和首饰的人是蔺维西的女儿蔺陶,此刻看见这一套华美的首饰被送给蔺瓷,蔺陶自然是不服气:
“姐姐,我真羡慕你啊”
蔺瓷心知这丫头没憋什么好话,并不打算接话茬。她将首饰一一清点查验。
“我听叔祖的意思,邵大人是看上姐姐了。”
所谓邵大人邵聿便是陆隽致,蔺瓷却没想到叔祖竟然以为陆隽致看上她了,在这样的认知下还叫她去赴宴?居心不言而喻。
蔺瓷:“你不要胡言,酒楼正挨着府衙,大人瞧见争执不能不管。”
蔺陶意味深长地看着蔺瓷,无辜地问道:“这么说,姐姐是一箭双雕,既去要了银子,又去勾了邵聿。”
蔺瓷知道自己早该是一个字也不回应她,只是蔺瓷却没想到从来单纯可爱的妹妹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父母在世时,这世间全是好人,日日围着蔺瓷众星捧月,怎么父母亡故,家业易主,自幼一同长大的妹妹也一日比一日恶劣。
但蔺瓷没有太多的悲伤,好似早已经能料想到这样的变故,只是对蔺陶说道:
“长姐勾引外男,家中女眷也必然落下失德的名声,你若想好,就把嘴闭上。”
蔺陶闻言,果然悻悻地闭上了嘴,她没能看见蔺瓷失落伤心,大觉得今日来这一通也是没意思,又坐了一会便寻了借口回去了。
蔺瓷并未起身去送。
她不是一点也不伤心的。
她甚至有些想不通,二叔一家就算觊觎她的家产,哄着她欺着她把家产夺去不就罢了吗,为何还要磋磨侮辱她与亡故的父母。
这世间便当真本恶,从前的熙熙攘攘,笑脸热闹都是为了一个利字。
如今大厦倾倒,留她一根塌顶的檩木,也要人人来踏一脚作贱。
蔺瓷摩挲着那身粉紫色衣裳,手下不断用力,将上好的云锦都搓出了褶皱。
桂嬷嬷在一旁看着,想说些什么,又怕再度刺激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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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入夜后,蔺氏酒楼依旧热闹非凡。
三层今晚清场,只为招待陆隽致一人。
今日蔺家人来了不少,叔祖带着那一支的大伯和堂兄,蔺维西带着蔺砥与蔺瓷。
几人早早坐在那里,只在蔺瓷身边留了空位等陆隽致入住。
蔺砥不悦地看着蔺瓷的一身朴素雪衣。“不是送了衣裙,就穿这样,旁人见了又觉得我们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