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暑热未去,但是信都侯府前依旧聚了好些人。
李潦生看着他前妻附和着其他人说他脾气不好,而后看见他又尴尬地、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
他轻笑了一下,收回了目光。
贤成君赵元是卢皇后的妹夫,自然是众人的吹捧对象,被簇拥在人群的中间。赵元这时候还能穿过人海,一眼就看见刚刚走出来的李潦生。
赵元扒开面前的人群,跪拜在地,向李潦生直呼:“臣拜见大王。”
李潦生确实可以按照异姓王的礼制来受礼,但京城之内还是嫌少有人行拜见诸侯王的大礼,怕与皇帝礼制冲撞。
赵元身后的权贵们也都跟着匍匐在地上。
李潦生轻蔑一笑:“我现在沦落到与你为伍了吗?”
众人都大惊失色,要知道李潦生不管是在民间,还是军营之中,声望都极高。大家都听说过他如何礼贤下士;如何和士兵同甘共苦,睡在一处,吃在一处;如何勒令手下攻破城池之后,善待百姓。
这样一个谦和良善的形象实在很难和面前这个恃才傲物、不可一世的人联系在一起。
李潦生才不管这些人怎么想,一群面色难堪,还跪在地上的人,直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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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之中消息要闭塞许多,秦泠是过了半旬才从付姚君那里听说了这件事。
赵元是最早追随当今圣上南征北战的武将,也参与了当年在谷上之地合围东楚霸王。皇帝已经准备给赵元封侯,升任将军。
秦泠大致能猜到李潦生为何是这般态度。
当初卢公慧眼识英雄,扶持了皇帝这个草莽出身,卢家兄弟更是为了天下一统立下了汗马功劳。更不要说那些珲县出身的功臣都受过卢皇后的照拂。
按理说后宫不得干政,但是卢皇后已经半边屁股坐在了龙椅上。卢家更是权倾朝野,在京城内呼风唤雨,仗着手中权力,仪制逾矩,广结党羽,私吞钱财,欺压平民百姓。
卢皇后授意赵元对李潦生行如此大礼,是有拉拢之意。
李潦生也通过赵元告诉卢皇后,他忠于皇帝,而不是卢家。
“泠儿,你绣得真好,”付姚君看着手上的团扇,正面是鲤鱼戏水,反面是仙鹤腾云,是两面三异绣,就算宫里的绣娘也绣不出这个效果。
秦泠笑了笑:“你若是喜欢,就拿去吧。”
“那我可得把这个扇子给藏起来,”付姚君搂着秦泠说,“要不我不得被羡慕死。”
玩闹之后,想起了正事,付姚君说道:“信都侯公夫人这几日会去伏龙寺。”
“我侄女肯定是没机会了,”付姚君叹了口气,“那日被吓了一遭,在床上躺了几日,实在是没出息,我就不陪你去了。”
秦泠唤来婢女青缇从箱子里拿出几锻上好的蜀锦赠给付姚君。
付姚君也没有客气又道:“别人该说我是上你这进货来了。”
外头传来一个婢女的声音:“少夫人,大夫人请你去祠堂。”
付姚君也知道轻重道:“我也不多叨扰了,该是要紧事。”
秦泠送走了付姚君,便赶着去祠堂。
路上,青缇小跑着跟上来向秦泠回话:“少夫人,下头有人看见秦小娘子也被请进了祠堂。”
青缇有些疑惑:“也不知所为何事?”
秦泠冷笑着说:“还能因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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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景堂内光线暗沉,一片肃穆。
大夫人坐在供桌旁的梨花圈椅上,脸色难看。寄居在林府的表亲徐小娘子徐爰站在一旁,眼眶通红,一副受了欺辱的模样。
秦溪儿跪在林家祖宗牌位前,身姿都有些不稳,看来已经跪了有些时候了。
秦泠走上前,直接将秦溪儿给拉了起来,蹲下身给秦溪儿拍了拍落了灰的裙裾。
大夫人拿着茶杯狠狠往桌上一砸,砸得秦溪儿浑身一颤。
秦泠顺了顺秦溪儿的后背,神色自若。
“没想到我竟引狼入室了,好心好意让你住进林府,吃林府,用林府,”大夫人面带讥讽,“到头来竟算计到了我头上。”
秦溪儿头埋得更低了些。
秦泠面色不变道:“婆母,您这是何意?溪儿吃得住得可都是我的银子,没有拿林府的一分钱。当初我想给溪儿另置府邸,也是您三番五次地说服我,说姐妹住一处,好照应。如果您想要溪儿搬出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好,好啊”大夫人差点背过去一口气,“看来我是处置不得了。”
她就知道当初不该让秦泠在外行走,如今秦泠翅膀硬了,林府上下都靠她赚的银子在外打点,自己哪里还有说话的余地。
秦泠继续说道:“溪儿本就不是林家人,又何苦跪林家祠堂?”
大夫人冷笑一声:“但她丢得是林家的脸面,脏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