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镜流那位小徒弟。
其实不必他再次强调,先前他开口喊的师父我明明白白听到了。何况我早知道——是了,我当然听说过镜流收徒的消息。
托已故父亲的福,云骑军里有几位愿意关照我的长辈。虽说平日里我不会上门打扰,顶多逢年过节随大流寄点节礼,但通过发达的星际社交网络,我总能莫名其妙地从他们那得知云骑内部一些奇妙的八卦动向……譬如镜流收徒的事。
关于这点……我是说镜流行事格外受关注的方面,我并非不能理解。
镜流本身的故事就具有足够的传奇性。她容貌姣好,性子孤高,拥有精妙绝伦的剑术造诣。如此高天明月般耀眼的人,却又是苍城遗孤,身世畸零,年少参军,九百多年来凭手中剑立下累累战功……或许没人敢在本尊面前说什么,但就我所知,她一直是许多人热议和崇拜的对象。
她新收的徒弟同样不遑多让。
以景元加入云骑军的年龄,想想就知道是破格录取。这位少年天才没有辜负这番机遇,首次出征便因机敏善察力挽狂澜,如今名声可不比他师父小。而照方才的交谈看,至少镜流很是信任他作为统帅的能力……
我默默地打量他。
他的聪慧谋断,自然有实打实的军功为证;身为镜流的弟子,武力想来也弱不到哪去;性格开朗,说正事时却能稳住不跳脱;就连长相……
虽然目前还是少年之姿,但他容貌俊美,身姿挺拔健朗,完美符合仙舟大众审美,再过几年想必又是一位风靡罗浮的俏郎君。
……这么看来,居然没有任何破绽?
我郁闷地发现,这小孩尽管年纪轻轻,甚至还处于我会敬而远之的年龄范畴,但至少在这次照面里,我挑不出他丝毫的不妥。反观自己慌乱无措的表现,恐怕没给人留下什么良好印象吧……算了。我本来也没想过必须要和镜流的弟子打好关系。他怎么看我,对我来说完全没影响……嗯。
我一点都不在意。
“……小师姐?”
没等到回应的少年将士目光渐渐疑惑。然而他不见退却,反倒更为靠近了些,神色关切。
呃、我微微后退,察觉到不擅长应对的热情气息。
打个比方说,假如白珩是秋日清晨的暖阳,温柔舒适;那这孩子就是大夏天正午的烈日,自顾自大放光芒不管他人死活……好吧。我承认我大概也许确实有点偏颇。他们两个的主动程度可以说不相上下,甚至白珩还要更加没有界限感……但那是因为我和她的初次见面情况特殊啊。
总而言之,我觉得他是会引起我警觉的那种、没什么交情就特别热衷于谈话的自来熟类型。
我小心避开他的目光,低头扯扯口罩盖住更多的面部肌肤,闷声拒绝道:“……我不是你师姐。”
这只是单纯地陈述事实。但放在眼下,就有些回避示好的意思。我相信聪明孩子能听出来。再怎么满腔热枕,遭到冷淡对待后那种让我摸不着头脑的热度也会冷却吧。
“嗯?”
果然,我听见少年略带迟疑的声音:“是吗?可我听师父说……”
说……镜流和他提起过我?
我不自觉被他的话吸引。但景元话到这里,却戛然而止,转而释然地舒展眉眼,笑道:“好吧。那我该怎么称呼姐姐你呢?”
“……”
他、他是不是故意的啊……
我沉默地注视景元,只从那双金色的眼眸里望见纯然的善意,不由移开眼神小声回答:“……乌婵。”
“原来是阿婵姐姐。”
他笑容明亮,很是可靠地向我保证:“我送姐姐到前边去与其余乘客汇合吧。放心,有我等云骑在此,后续航路必定安然无恙。”
姐姐……好吧,以他的年纪,喊阿姨我也不会反驳的。
我默认了这个称呼。但既然反物质军团都被剿灭,这没几步路的护送大可不必。我摇摇头,告诉他我还要在这里找到弄丢的午饭——如果它的运气没有差到被我混乱中随手甩到外边成为太空垃圾,那多半是埋在破碎的舷窗下边了。
我发誓,虽然这其中有四成原因是我不想和他一道走,免得还要进行如此这般单方面热烈的交流,但更多的六成的确是不想浪费粮食。
提出这样的理由时,我也做好准备,被当做怪人、或是为了不和陌生人打交道竟然想出这种离谱理由的没用大人看待。然而出乎意料,景元没表现出任何不理解和诧异,仿佛想都没仔细想,就笑着表示可以帮忙。
“这耽搁不了多久。”
他是这么说的:“反物质军团在此打开空间通道,难保不会有后招。我身为云骑,可不能撇下落单的平民不顾,置对方于险境……啊,我来帮忙吧。阿婵姐姐当心弄伤手。”
真是意外。
编导这份职业做久了,我自认在观察人类方面有一点小小的心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