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落的枫叶预示着秋日的来访，迎面拂过的微风夹杂着红薯微甜的香气，他倒抽了一口气，并未停下行进的脚步。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熟悉的景色，无论是形形色色的行人，抑或是商店街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倍感亲切，可依旧笼罩着挥之不去的违和感。
宛如被决定好的剧本般，在那个不起眼的小店内，他与那位白发付丧神相谈甚欢，好像世界自始至终就只有他们俩人似的。
在享受着这份安宁静谧的同时，某处强烈的焦躁与不安愈发膨胀，仿佛沿着谁的步伐一路前行，却在某一刻惊讶地意识到目的地相差甚远。
「这个，送给你们。」
平静温和的音色泠泠作响，其中似乎潜藏着捉摸不透的情绪，一直沉默着的少女递来一个精致的礼盒。
他刚伸手接过礼盒，突然间一蓝一白的两只透明小鸟从盒中窜出直指天穹，不一会儿就瞧不见身影了。
他略感奇妙地眨眨眼睛，刚想询问少女这是哪种戏法，然而发现四周的景色在转瞬间就染上死寂的白色，远处的人影渐行渐远，漫天飞舞的雪花逐渐掩盖住一切，终于将人的气息也一并埋没了。
如刀般锋利的寒风仿佛要将意识剥夺而去，他不由自主地企图握紧佩刀却扑了个空，一阵茫然浮上心头，事态已然远脱出掌控。
刺骨的寒冷中，意识漂浮起来，像是升上天空的烟火，化作无尽的光辉碎片，承载了谁的喜怒哀乐。
「......」
他猛地睁开双眼，司空见惯的天花板映入眼帘，窗外的春樱摇曳着，将花瓣肆意抛入屋内。
视线的一角，裸露在外的手被少女紧握住，由其传来的微微暖意令他感到些许宽慰，他抓紧那只手借力从床铺上坐起身。
「......啊，身体没关系吗？」
「没事，只是做了不太好的梦。」
回以惯常的微笑，不经意对上那双探寻的眸子。
「怎么了？」
「只是觉得......像三日月这么厉害的人也会做噩梦，真是难以想象。」
「哈哈，主君把我想象成什么了。」
「全能全知，杀人于无形的神明大人？」
对方看似认真的神情，搭配上随意的谈吐，属实让他分不清究竟是玩笑或真言，他只得苦笑着摇摇头。
少女将外衣递给他，随手叠起被褥。
「不过三日月的确教会了我很多......最重要的或许是给予了我自由吧。」
「被关在鸟笼中的自由吗？」
对方的表情阴暗了一瞬，之后闷闷地反驳道。
「......这要看对鸟笼和自由的定义，如果心灵被束缚住了，无论身在何方都如同被关在鸟笼中。」
「哈哈，我确实萌生过把主君关在身边的想法。」
还是他一贯的作风，少女皱起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叹了口气回道。
「......承蒙厚爱。」
待他洗漱完毕后，少女叫住他，在口袋里摸索出什么举到眼前。
「这个给你。从三日月那里收到了礼物，也该认真还礼才行。」
编织绳下，一只淡紫色的小鸟轻轻摇摆着，迎光投射出斑驳的光影。
他蓦然回忆起来，小店内悬挂的那一排蓝色小鸟，以及少女收到礼物时羞涩的笑容。
但那时仅有蓝色小鸟，并无淡紫色的。
「这只小鸟......有这种颜色吗？」
「送到手作坊去粉刷了一下，如果你不满意的话......」
他扑哧笑了出来，接过那只礼物。
「只是很意外，没想到主君这么执着于凑一对小鸟。」
「可是形影单只真的很可怜......」
「是啊，幸好主君不是一个人。」
「你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揶揄我。」
他不置可否地笑笑，顺手摸摸少女的头以示安抚。
「虽然气鼓鼓的样子也很可爱，但果然还是笑起来比较好。」
「不行！我才不想让三日月的阴谋得逞。」
四目相对时，仿若有一股暖流在身体中乱窜，带着小猫稚嫩调皮的性子，整个人也变得轻飘飘的。
最初是惊讶，随后是困惑，藤色的眼瞳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影，摇曳着，宛如夏日骄阳下的树荫，遮阴着谁的欢声笑语。
恍惚中四季流逝而去，又再度循环往复。
少女方才还在不满地抗议，最终还是无奈地抿起嘴，作出一个羞赧的笑容。
小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仅仅只是安静地见证记录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