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月。”
兰昭儿支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随即一拍桌案,恍然大悟道:“正是!曲中无月,却又好像处处有月......若缺了月亮,那这曲子可就失了魂啦!”说及此处,似是心中激动,抄起瓷碗又灌一口。
在旁的老爷子瞧她一付活泼的样子,手上梳理着白花花的长胡子,忍不住提醒道:“小姑娘,慢一点,别噎着啦!”
终于意识了自己的莽撞,兰昭儿微一躬身致歉,规规矩矩地坐下来,陪着那日松一同欣赏舞乐。
可她不过安静了片刻,便又如同一只雀儿,在长老的耳边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
兰昭儿尚在青玉之时,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学习歌舞乐曲,如今虽然也算不上精通,但她最擅长的便是通过分析,取人长处补己短处。所以无论是乐曲还是舞蹈,兰昭儿都是可以和那日松探讨几句的。
这位长老虽然知晓她别有目的,却也被勾起了谈性。
他平日在外是一副难以接近的威严形象,在家中也无人与他兴趣相通。今日遇见了兰昭儿,那日松感觉说的话比平常一年都要多。老爷子是个性情中人,方才那点戒心已经全然无踪。
“万物有灵。”兰昭儿望向舞台,由衷地感叹道。
此话颇有些突兀,那日松问:“何出此言?”
兰昭儿嘻嘻笑道:“伯伯,乐曲和舞蹈都是会讲故事的!”
老者也笑:“确是如此。一弦一音,饱含作曲弹奏之人的情感。天地之间的灵气赋与世间万物,草木有灵,与人又有何异?”
兰昭儿沉吟片刻,认真地纠正道:“可不只是青草和树木,天空和河流也是会说话的!”
那日松并不惊讶,早知晓青玉圣女对天地星律的感知远胜常人,于是笑问:“哦?它们给你说什么了?”
兰昭儿状若回忆:“河流说,这几年下雨太少,再没有雨水,它快要干涸得裂开了。”
那日松本来悠闲地品着奶茶,听到这话,忽地将茶碗搁置下来,表情逐渐变得严肃。
倏忽一阵阒然,兰昭儿视线汇聚在天花板,自顾自地说道:“但是天空安慰河流说:‘我不会让你干涸的。’云朵也这样安慰河流。我瞧着,它们已经有法子了。”
那日松立马追问:“什么办法?”
兰昭儿神色自若,向嘴里丢了块果饯,含糊道:“如何让河流不干涸呀。”
......
兰昭儿从百花楼出来已经是傍晚了。
她戴上帷帽,隔着白纱望向来往的车马人流,心情不错,路过果摊还买了串饱满圆润的绿葡萄。
据那小贩讲是午时刚摘的,特别新鲜。她尝了一颗,发现味道甚好,心情顿时也好了起来:“西陆的葡萄果真是甜!”
黄昏时分,多数人已经在往家中赶了,路上的行人较早晨少了许多。兰昭儿吃着葡萄,漫步于空旷的街道,难得清闲。
这种惬意感只短短持续了一小会儿。
兰昭儿举目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巷子里有许多人,围成一圈,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面上的表情或是不忍、或是厌恶。即使距离甚远,仍能够察觉到那微妙的气氛。
兰昭儿秀眉一挑,本想换一条路走,回想了一下地图,发现绕路实在麻烦,于是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透过人群的间隙,余光随意一瞟,便同其余人一样停住了。
街道上,几张短破的草席包裹着一具尸首,直挺挺的,看上去已死了好一段时间。收敛尸身的人尽了最大的努力,也掩不住尸体散发出的一阵又一阵恶臭,如同腐鱼烂泥,中人欲吐。
地上跪着一名女子,看上去二十出头,破旧的褐色麻衣勉强蔽体,两只眼睛已经哭得红肿不堪,泪水止不住地自脸颊滑落。明明已经是这付模样,却仍旧无法听到她的哭泣声。
她是一个哑女。
目睹此景的刹那,兰昭儿只能联想到一种可能性——卖身葬父......
她在心底默默算了一笔账。
西、北二陆奴隶交易众多。黑市里,最不值钱的便是奴隶。手脚健全的奴隶才能卖几两银子,何况这女子说不了话,恐怕价钱还要打个对折。那么这哑女将自己贱卖出去,这辈子就算毁了,也凑不够棺材钱......
这种事情在现今的世道上并不少见。
兰昭儿正兀自思考着,几位中年妇女的交谈声传至耳畔。
“林家老汉都死了好几天了,还不下葬……都发臭了,真是造孽!”女人捏紧鼻头,厌恶地抱怨。
“那也得有钱买棺材啊!难不成扔到狼啸谷下面喂乌鸦?”一旁的小贩反呛道。
“这家人怎么回事,怎的连买棺材的钱也没有?”大娘眉头紧皱,瘪着嘴发问。她是这两年才被儿子接来金勒城的,对街道上的人家没那么熟悉。
哪知此话一出,知晓内情的几人脸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