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深秋,金勒,占星殿。
紫铜铸造的香炉古朴雅致,几缕轻烟缓缓腾起,白雾般环梁萦绕,淡淡的檀香在殿内弥漫。
“可有法子?”端坐主位的男人温然询问。
那日松阅毕,摇了摇头,表情遗憾地说:“恕老夫无能。许多年前,符文古卷便因战乱遗失......更何况,要达到王爷构想的效果,仅靠咒术,恐怕是难以做到的。”
燕珩挑一挑剑眉,“本王不求效仿古时,但既然符咒可雕刻于兵器之上,为何不能与内力相辅相成?进一步增强攻击力?”
那日松解释道:“王爷,灵术只能依靠灵力。内力与灵力虽同属丹田元气,一阴一阳,此消彼长,可在实际的运转过程中,是很难相通的。”
燕珩面色不改,“按照长老的意思,单纯依靠内力是不行了。但若是在咒术的基础上,辅以灵力运转,能不能达到我的预想?”
那日松略有迟疑,“这......理论上确实可行。”
可关键是,谁能有如此本事,能够同时掌握符咒与灵术的运转?
等等......
燕珩指尖敲打着桌面,唇边扬起了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占星殿可有这样的人才?”
那日松霍然抬目,与男人视线相对,“看来秦王殿下心里已经有计划了。”
燕珩含笑默认。
年迈的长老幽幽地叹了口气,对门外的侍从喊道:“去把兰祭司叫过来。”
少顷,白裙少女跪伏在华贵的羊毛毯上,平日的骄矜娇俏尽数收敛,姿态柔顺而无害。实则内心惶然,只想找个机会开溜。
燕珩缓声道:“不必拘谨。”
“过来。”他唤道。
兰昭儿默默调整好心态,低眉敛目地走过去,规矩地坐在了侧首。燕珩展开面前的羊皮卷,往她那边推去,“看完说说你的想法。”
“是。”兰昭儿一目十行地游览起来。
羊皮卷的内容通篇古语,并非是流传下来的上古遗卷,应当是拓印而成。符咒的运用灵活至极,对灵术的理解更是入木三分。兰昭儿看得心惊,一双秀美的黛眉也轻轻蹙起。
燕珩将她的反应纳入眼中,“如何?”
兰昭儿斟酌着说:“属下以为,此乃上古符文,应当有提升兵器攻击强度的作用。”
燕珩颔首道:“不错,这是从弓弩“曜魄”拓印下来的。”
兰昭儿小心地询问:“秦王殿下召见属下,可是要让属下分析羊皮卷上的符文?”
“是。”燕珩说:“但不只是分析。”
“我需要你调动灵力,将兵器上的符咒运用起来。”燕珩摩挲着墨玉扳指,目光中凝着沉色。
并无商量之意,此乃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命令。在十多年的蹉跎中,兰昭儿一直奉行着一条生存法则——知情识趣。
无论是在长安,亦或在大漠青玉,周围“不识好歹”之人的下场,皆可谓十分的悲惨......何况,眼前的男人乃是辽月的摄政王,政武双修的核心主宰者。
兰昭儿仅暗忖了一刹,交叠双手,恭恭敬敬地长拜,“属下尽力一试。”
“具体的试炼时间,但请秦王殿下示下。”
燕珩微微一笑:“现在。”
城郊,演武场。
恰值御都军休沐,场内空旷。一名将士双手捧着曜魄弓弩,大步走到了墨衣主君的跟前。
男人的年龄大约还不到三十,步伐稳健,从军服来看职介很高,应当是燕珩麾下的心腹大将。
“曜魄”身长两尺有余,通体银白,宛若月下霜雪。弩身上镂刻的花纹繁复而秾丽,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看上去委实不像战场杀人的利器,反倒像精美无伦的装饰品。
“曹安,劳烦你跑这一趟。”燕珩单手接过曜魄,掂了一掂。
曜魄乃是由极北天山雪脉中的千年陨铁打造而成,材质特殊,故而曜魄的重量甚至不足寻常铁弩的一半,极为轻巧。
若是不通灵术的人使用,这把上古名弓发挥出的效果,甚至远远不如玄铁打造的重弩。
燕珩是一个物尽其用的人。
“试试。”燕珩侧身,将曜魄之弩递给一旁的少女。
兰昭儿双手接过,弩身凛然散发着的冷气,几乎要透过皮肉浸入骨髓。
少女沉默了一刻,语气犹豫地表示:“秦王殿下,属下没有使用过弓弩......”
侍立在旁的曹安忽地感到有些尴尬。他不理解,为什么王爷会理所当然地默认,一个自小修习琴乐歌舞的少女会掌握兵器的用法。
燕珩失笑:“我知道。”
伸手指向远处的那片靶垛,“不必看准头,调转灵力射出去,我先看一看效果。”
兰昭儿神色微动,已经对燕珩的设想大致有了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