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心里越打鼓。皇帝端起茶杯，小太监立刻道：“时辰已到，请知府大人离宫。”
桐翡和秋异行起身告辞，太后急了，踌躇几下，道：“呃，慢着……”
桐翡转身，一股不安涌上心头，显然太后并不甘心，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娇笑。
一个年轻柔媚的声音道：“我还没来，你们就走啦？”
“宣妃娘娘到！”
门口扭进来一名粉衣女子，脸如盈月，眉心一点梅花烙，眼尾点了梅花妆，眼波暧昧，顾盼生辉，走起路来臀部曼动，摇曳生姿。
桐翡暗道：“听说后宫都是关系户，美貌的并不多。想不到还有这等人间尤物。这样一比，皇后只剩甜美，女人的风姿却是比不过。”
宣妃给皇帝和太后行了礼，轮到皇后，只浅浅做个福，眼皮都不撩，便坐在太后身边，拉起太后的手。
太后一见到宣妃，眉开眼笑，两人宛如母女，悄悄耳语一阵，宣妃转头道：“秋大人，夫人，你们的话我都在外面听到了。太后的意思呢，她的事先放一放，我有个事情，算是不情之请吧。”
桐翡道：“请讲。”
宣妃道：“我有个亲妹妹，与我只差一岁。可惜，十几岁时得了疯病，至今未好。既然夫人擅长调教人，尤其是女人，不如调教一下我这个妹妹，只要她精神正常，就算你们教导有方。如何？”
桐翡心道这是加码了。
方才太后提出的要求她答应得爽快，其实心中并无把握。后宫里牛鬼蛇神数不胜数，哪是那么容易就调教好的，无非是给太后吃个定心丸。哪知起了反作用，她们怕她真做成了，又来这一出！
把疯子调教成正常人，这是医生的事，哪是老师的事？！
宣妃见桐翡未应，以手托腮，娇笑道：“如果为难，那就算了。我就说嘛，如果人人都能调教出来，岂不是人人都成华佗了。”
秋异行道：“可以一试。”
他给桐翡递了个沉着的眼色。只要秋异行敢接，桐翡心中就有底，她道：“多谢宣妃娘娘信任。”
宣妃咯咯笑了，道：“好，以三天为限。三天之后，要么交给我一个正常人，要么，你们自己出宫去，别的，就不要再妄想了。”
说着往皇后的位置看了看，几乎是剜了一眼，眼白都快飞起来了。
皇后不甘示弱，回敬了一个鬼脸。
很快便有一个太监上前，领着桐翡与秋异行离开重阳宫，去见那个疯掉的妹妹。
桐翡与秋异行走在中间，前面一个太监大白天提着灯笼，一点烛火发出白白的光。后面几个宫女窸窸窣窣跟着，起先还不吱声，过了一会儿，胆子大了，开始闲聊。
“待会儿我不进去了，我在外面等你们。”
“啊？你不进去啊？那我也不进去了。”
“你们搞什么了？那我也不进去了。”
开头那个道：“我怕啊！上次去送饭，回来做了半个月噩梦，每天夜里都来，每天夜里都来，血啦啦的头都被劈成两半了我跟你们讲过的！”
“你那是做梦，醒来就好了。我一个月跟丢了魂似的……”
两外两个立刻嘻嘻笑道：“尿裤子了，我们记得的……”
那个尿裤子的好像拍了同伴几下，低声嚷道：“再说撕了你们的嘴！”
另一人道：“疯成这样，神仙下来都救不了的。如果能治好，你信不信，我一头撞死在墙上。”
桐翡心道：“你可真给我脸了。救了她的命，就送了你的命，我好难啊。”
又听一人道：“呸！别动不动要死要活的。我也堵一把，要是琳姑娘的病能好，我就……我就一辈子留在重阳宫。”
另两人惊道：“哇哇哇！还是你狠，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那名宫女嬉笑道：“我不狠。我是算准了他们治不好。”
说话间，一行人转过千回万转的长廊，进入一处假山的山洞。
桐翡这才知道为什么打前的太监大白天拎一只灯笼。山洞中光线暗淡，越往里走，越是黑暗，越是阴森，红灯笼被四周的冷石映得如同行动的鬼魅。
转到一处稍许空旷的地方，几个宫女便缩成一团，挤在石头旁，怎么也不肯往前走了。灯笼往前照了照，桐翡终于看见一个人的影子。
她心中竟放下一些。
被几个宫女的对话一吓，她曾想象也许这个琳姑娘早已被做成人彘，砍掉四肢，挖掉五官，扔在猪圈里拱动，完全就是猪的样子。
现在看来，起码还是一个四肢齐全的人。只是脑子出了问题而已。
忽然，暗黢黢的红光中，那人露出一个假笑。
桐翡刚放下的心立时吊起，浑身一抖！
这个笑，实在是太瘆人了。
黑暗中，看不清发型，看不出表情，只有一口整齐细碎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