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结束后,夜已深沉。陆之珩披星戴月赶回府里时,秦姝披散着发坐在榻上,若有所思地把玩着一个竹青色的荷包。
“还没睡?”带着微微的酒气,他的一双眼眸亮的出奇。“在等我吗?”
被他突然的出现吓了一跳,秦姝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轻柔地笑了笑,眼底却有些恍惚。
看出了她眼底的愁绪,陆之珩有些意外地在榻上坐下。“谁惹你不高兴了?”
她不是一个藏得住情绪的人,至少在陆之珩这里不是。秦姝被他问得一怔,有些失落地摇了摇头。
“没什么,没有人惹我,我也不是不高兴,只是有些失落。”
崔雪盈查出身孕的事对她来说多少有些影响。崔氏心高气傲又向来要强,陆之珩是长房嫡长孙,又比陆之衍先成婚,可却是陆之衍先有了孩子。
陆鸣虽然没说什么,可眼底一闪而逝的失落却没逃过秦姝的眼睛。
“失落?”陆之珩不明白她为何失落,可她眼底的轻愁到底是惹了他的牵挂,遂轻声追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秦姝沉默了一会儿,在陆之珩关切的目光中,还是闷闷地说道:“弟妹有身孕了。”
陆之珩眉心一挑,有些回味过来她的愁绪,笑着搂过了她的肩,在她耳边轻柔说道:“这是好事,她有了身孕,就能为陆家开枝散叶,我们肩上的担子可不就轻松了许多?”
他说的轻巧,可陷入忧思中的秦姝却依旧烦恼。依偎在他胸前,她闷闷不乐地说道:“难道你不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吗?”
听出了她的郁闷,陆之珩搂着她的手微微松开,转而扶起了她的下巴,认真地凝视着她。
“比起孩子,更重要的是你。能够把你找回来,已经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至于别的,顺其自然就好。”
他并不是一个刻板迂腐的人,相对的也就没有别人那么在乎子嗣香火。没遇到她之前,他甚至都没有想过要娶妻生子。
“可是……”秦姝心神不宁地看着他,莫名生出了一股强烈的坚持。“所有人都在盼着我们的孩子。”
看着她眼里的急切,陆之珩神色不变,认真地对她说道:“姝儿,有没有孩子,或者什么时候有孩子都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和别人也没有关系。我们没必要活在别人的期待里。”
他的眼神清明澄澈,凝聚着智慧的光芒,似满天星辰,灿烂得让人移不开眼。
从前她只知道他学识渊博见识非凡,却没想到在子嗣传承这样的事上竟然也能这么通透豁达。
心头涌起了阵阵浪潮,秦姝动容地看着他,久违的崇拜再次出现在了她的眼底。
陆之珩神色微动,包容地摸了摸她的头。“你不是说过吗?这辈子只想为自己而活,那就痛痛快快地活着,不必为了谁而委屈或改变。”
他娶她是因为爱,为了想要好好守护她,而不是把她拘束在内宅里,受世俗限制,被礼教折磨。
有没有孩子,在他这里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和她相爱相守才是。
心底的感动慢慢地汇成一股暖流,杏眼微红,带着浅浅的湿意,眼底的激荡最终闪烁成晶莹的泪光。
“你真的这么想?”秦姝眼角湿润地看着他,一颗心被填满,心底的感动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嗯,我说过,就算嫁给我,你也还是你自己,你的自由没有人能剥夺。”陆之珩神色温柔地凝视着她,语气却无比郑重。
“谢谢你……”秦姝闪着泪光,投入了他温暖的怀抱。陆之珩的下巴顶在她柔软的头上,怜爱地轻抚着她瘦弱的后背。
“我们是夫妻,还说什么谢?”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抱得更紧。
长夜漫漫,两颗心却越靠越近,连最后的一丝距离都消失殆尽,唯有心跳声此起彼伏。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初一这日,陆之珩带着秦姝先后去了松鹤居和沧浪院拜年。
拜完年后,陆家的男丁一同去了祠堂,女眷则围坐在一起说话。崔雪盈因为有了身孕,一下子变得娇贵起来,就连平日对她颇有微词的徐氏,都对她格外关照。
原因无他,只因为她腹中怀着的是陆家这一代第一个子嗣。无论是男是女,都是头一份。
她被崔氏压了那么久,终于能够在子嗣上头压她一回,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这时候她甚至没那么介意崔雪盈的身份了。是崔氏的侄女又如何?嫁给了她的儿子就是他们二房的人,只要能让她出口气,别的她都能暂且按下不提。
“女子初次有孕总要格外当心些,有什么不懂的多去问问你婆母,想吃什么想用什么,让人去厨房说一声,我可就盼着曾孙下地了。”
陆老夫人笑呵呵地握着崔雪盈的手,眉眼间尽是欢喜。崔雪盈面上一红,乖巧地轻声应下。
“盈盈如今害喜严重,早上才喝的燕窝粥,来之前又吐了,连我看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