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家留宿的第一夜,雪虐风饕,我们四人夜烧茶炉,围坐闲话。
听着窗外风雪呼号之声,古羽芙感慨道:“茗碗炉香,真乃人生乐事,鸾子,你们金陵会有这样的时节吗?”
阮鸾子在白天的接风小宴上饮了半盏平阳特产的欢伯酒,至今还两颊微红。
见古羽芙刻意招惹,她白了他一眼,道:“让你失望了,我们金陵也是会下雪的。”
醉意未消,醺醺然可怜可爱,古羽芙显然一滞。
对面的古羽刃眼皮撩都未撩,冷不丁往他手上丢一只烤橘子。
“哎!”古羽芙慌手去接,大概也心虚忐忑,讪讪握着橘子,“谢,谢谢兄长。”
我只好装作未见,默默垂下眼帘。
古羽刃从旁递来另一只烤的焦香圆润的蜜橘。
“多谢。”我笑。
他只笑无言,转而去提炉上那热气袅袅的小铁壶。
那厢古羽芙也把手里那只恭敬地送到阮鸾子面前,阮鸾子接了橘子,慢吞吞地说:“有一年冬天在家的时候,我缠着大哥给我烤山薯,烤了好多好多,可我爹都不肯尝一口,我娘居然还说她一辈子没有吃过那么难吃的山薯。”
古羽芙扑哧一声:“烤山薯还能怎么难吃?”
“不知道,而且明明是大哥烤的,最后竟然全都要我吃!”阮鸾子现如今想起来还是生气,“吃的我好几年都看不得烤山薯了。”
古羽芙大笑:“怎么可以如此,简直欺人太甚……”
阮家上下是否欺人太甚这很难说,但古羽芙笑得前仰后合,让阮鸾子茫然不解,继而无言以对。
她转过脸问我:“久幽,你以前过冬天的时候,有什么趣事吗?我听说五巍山四季景色绝佳,就是山势险峻,且是夕未老前辈的私产,所以亲眼见过的人并不多。”
此问来得突然,我想了想,“五巍山……确实景色绝佳。”
古羽刃已然慢条斯理地倒出了四杯清茶。
这茶非是一般茶树的茶叶,而是一种名为岩青兰的山草,烹煮之后香气独特,茶汤黄红,十分与众不同。
他既倒好了茶,我们便都忙去接,我与鸾子都未尝过岩青兰茶,品过方觉如此冬日,此茶热意入怀,甚能解人疲乏。
阮鸾子小口饮罢,欣然道:“好茶!我还从来没有喝过这样的茶,入口回甘,不苦不涩,有些像武夷一带的岩茶,但汤色特别,茶味也更偏爽口。”
古羽刃笑道:“过誉了,平阳地僻,只是些乡野粗茶,寻常私下来饮还行,要与名茶相比,可差远了。”
我是不懂茶的人,只能朴素赞美:“好喝!”
古羽刃哑然失笑,改口道:“好,二位喜欢就好。”
古羽芙饮茶如饮马,喝完便看着我说:“那就说说吧,我们都想听。”
“想听什么?”我也看着他,“五巍山?”
“嗯,”阮鸾子连连点头,“是啊。”
我笑道:“难说,我们住在山南向阳一侧,但是五巍山太大了,很多地方我并不经常去。冬天下过雪后,群山茫茫,周围安静至极。我们偶尔也会在窗下烤火闲谈,更多的时候都在雪中练功。”
古羽芙顿时来了兴致,追问:“那你小时候练功,肯定很辛苦吧?”
“嗯,”我一脸平静,“是你无法想象的辛苦,所以我武功比你好。”
古羽芙:“……”
阮鸾子忍俊不禁,掩饰般默默剥起了橘子皮。
古羽刃还要维护弟弟,解释道:“羽芙小时候身体不好,否则肯定胜过现在。”
“对,”古羽芙马上说,“兄长可以作证,我到了十几岁上才总算不用隔三岔五喝药。”
阮鸾子闻言抬起脸:“是吗?”
古羽芙:“……嗯。”
阮鸾子放下橘子,搓了搓手掌上粘的橘络,说:“手伸过来。”
古羽芙:“干什么?”
阮鸾子:“快点。”
古羽芙不知所以地伸出手,阮鸾子挽袖一拽,捏住了他的手腕。
“哎……”
刚‘哎’一声他便住了口,只见阮鸾子眼帘低垂,已是诊起了脉了。
古羽刃诧异地看向我。
我便摆摆手,示意无事。
方才还醉意未消的阮大小姐此刻神色十分认真,搭在古羽芙手腕上的指尖微微移动,她眉头忽而轻皱,又仿佛了然,表情看似波澜不惊,但古羽刃很显然悬起了一颗心,身姿也朝对面倾斜了过去。
半晌,小阮大夫松开了手。
古羽芙转了转眼珠,一边整理衣袖,一边迟疑地问:“鸾子你,为什么不说话?”
古羽刃道:“阮姑娘以为如何?”
“我没有太多经验,”阮鸾子谨慎地说,“从脉象看,古……二公子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