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维的童年是在抚养所里,跟食人魔、兽人、哥布林一起度过。
从这个种族构成就看得出来,他的抚养所在凯蒙市也属于中下层次——抚养所只不过是打着‘多元化’的旗号来骗补助罢了。
很显然,他的童年是过得相当快乐,娱乐自由(没人管),跟其他小朋友打成一片(物理),每天都能进行社会实践(抢吃),而且能接受最好的教育(线上教育资源)。不过跟出污泥而不染后来还当上市长的费南雪不一样,哈维并没有跳出这个泥潭,但他也没有学坏,十五岁离开抚养所后,他去工地打灰了。
是的,血月凯蒙市令人闻风丧胆的顶级杀手‘控制师’,未来会将福音国度化为死灵国度的‘鬼王’,名震森罗废土的‘鬼骑士’,最初只是一个工地狗,而且一打就是三年,本来一个有些病态美感的少年都被晒得黑黝黝的。
而且他也不像其他工友,花钱买糖体验刺激、去赌场送钱或者去茶咖消费买色,他老老实实将钱存下来当首付,打算以后去郊区买个房子。现在哈维回想起来,也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好奇怪——为什么要购置房产?绝大多数血月人都是租房的,除了因为房产很贵外,更因为血月人零单只影,对‘安稳的居所’没有什么需求。
今晚睡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但或许是看见影剧里那些舒适温暖的豪宅,又或者是他打灰时造了许多房子,一个怪异的执念在他脑海里深种:他也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
哈维平时就翻那些装修杂志和建筑工具书消遣时光,规划自己要怎么装修自己的房子,用什么材料,选什么风格,怎么布线,怎么……他甚至偶尔去兼职装修工,就是在为自己的新房积累经验。
别的装修工跟风韵犹存的女主人眉来眼去,就他在观察这个吊顶是不是太多余了。
工友都说他是怪人,毕竟大家都只想着今晚去哪里玩,就你一个人想着十年后二十年后的事——到时候自己还是不是活着都难说呢,血月人总是这么乐观。
但如无意外,只要哈维避开所有消费陷阱,想达成这个小目标还是有机会的。
然而世事就是这么不讲道理,那天夜间保安有事请假,哈维便主动申请值夜班看着工地多赚点钱。他在保安室里好端端地看着杂志,工地里传出奇怪的响声,他出去一看,发现血月照耀的工地里,一位黑衣少女正在一刀一刀砍着地上的尸体,直到尸体再也不动为止。
哈维就在旁边静静围观,少女猛地回头看向他,高马尾甩到后面。然后她走过来,一伸手就将哈维推倒在地上,然后欺近到他身上,将弯刀横到他脖子上,威风凛凛:“来,帮我处理尸体!”
哈维并不知道她叫娜尔贝尔,也不知道她在杀什么人,更不知道她是什么组织,但他心里一动,回道:“那我就是你的共犯了。”
那是哈维第一次处理尸体,也是处理得最粗糙的一次。或许是这个因缘,哈维跟着娜尔贝尔加入组织后,就成为一名清道夫,专门负责清理尸体。
他那时也没展现出死灵派系的天赋,但他做事非常认真,自己琢磨了三十多种配方试剂,分别用来处理不同环境的血迹、粪便、碎肉等等尸体残留物。凡是他经手的尸体现场,连血狂猎人都发现不了端倪。
直到一次小巷处理尸体时,一名野生的死灵术师觉得哈维对尸体的认真态度真是太戳他的性癖了,所以主动收哈维为弟子,哈维因此踏入术师的世界。
他逐渐从清道夫变成控制师兼清道夫——杀完人直接处理尸体,从死亡到沉海一条龙服务。
哈维和娜尔贝尔经常一起执行任务,但他们之间的聊天却不多。娜尔贝尔倒是试过提出话题,但哈维往往是沉默敷衍,难以提出什么观点——他确实没什么文化,也不幽默。
哈维唯二感兴趣的话题,除了尸斑,就是新家。但这就轮到娜尔贝尔沉默了,不过她也会听哈维说未来会怎么装修新家,人死后怎么样的尸斑最好看……
平静的日子持续到哈维在一次行动时被人看见了脸,信息暴露到血狂猎人手里。如果非要继续隐藏下去,只会牵连组织,于是哈维洗掉了自己‘控制师’的记忆,作为一名清道夫被血狂猎人抓住,被投放到碎湖监狱里。
人的一生都在走向死亡,人的价值取决于死亡的价值。
这是死灵术师的名言。死灵术师其实都是一群很丧的家伙,或许是因为一整天都在注视死亡,所以死亡也在默默注视他们,偶尔还会摸摸他们的脑袋。但死灵术师又很积极,因为死灵术师是最反对自杀和赴死,宣称‘只有努力活到最后的尸体才具有更高的价值’。
哈维知道自己进入碎湖只有死路一条,但他不在乎,他一生没在乎过什么东西。既然他这辈子只为那个喊他收尸的少女心动过一次,那为了保护她而死,也算是死得有价值。
直到两年后,哈维才知道自己什么都没保护。所以他要伙同亚修等人越狱,他不能留在碎湖,他不能死得毫无价值。
死得有价值,已经是他唯一在乎的事了。
哈维幻想过无数次自己的死亡,死在越狱,死在复仇,死在逃亡,死在福音,为了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