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说,刘雄能做重臣多年,眼力见是一等一的。
只看皇帝的反应,是一个人做得还是两个人做得,是出于什么原因做的,都不重要。
皇帝只是需要一个由头。
一个可以光明正大严审薛敬,乃至拷问知情人罗二的由头。
毕竟,一旦罗氏承认罪名,这事还是很容易定罪的,那银子的事又该怎么审问下去?
而陈老汉,偏偏就挑起了这个头。
哪怕漏洞百出,哪怕冷静下来后想想,十分可笑。
想着,刘雄不由得瞥了陈老汉一眼。
他跟曹国公虽不是一伙的,却也有同样的想法,这老者必是有人指点过的。
果然——
曹国公世子最终没有来得及阻拦什么。
在冯清带回罗文永兄妹,并且证实罗曼儿已经有了两月身孕之后,皇帝立刻下令,命曹国公一家禁足府中思过,直至事情了结。至于涉事四人,由三司分别关押进三司卫,务必要问出事情真相,以还百姓一个公道。
闻言,三司主事交流了个眼神,已然有了默契。
三司卫不比诏狱,便是曹国公也插不了手,要怎么做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而听到三司卫,终于反应过来中计了的曹国公,脸色已然白了。那四人更是抖如筛糠,一边大喊着饶命,一边被人无情拖了下去。
殿内重新安静下来,皇帝心情极好,他越过如丧考批的曹国公,亲自上前,将陈老汉虚扶了起来。
陈老汉一脸激动,高呼圣上英明。
只是等一站起来,瞥到立在左前方的曹国公时,整个人却如兔子见到狼一般,控制不住发起抖来。
见状,皇帝不免安抚:“老人家莫怕,朕亦痛恨罗进贤,这件事,必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圣上仁厚爱民,草民自然相信圣上。”
陈老汉恭维道,语毕又话音一转,惶恐道:
“只是草民方才好似说错了话……草民倒还罢了,能见到圣上一面,便是死也值得了。可是草民的家人……”
说着,还瞥向了曹国公。
什么意思,不言自喻。
见状,要不是场合不对,刘雄险些都要笑出声来。
曹国公却是气的一佛二跳三升天,这刁民害的薛家不浅,竟还敢要保证!
真是欺人太甚!
可别让他抓住背后是谁指使的!他的妻儿此番进了三司卫,定是要遭大罪了,他势必跟此人没完。
偏偏皇帝此时心情正好,都走完九十九步了,也不介意在这番恭维后,将“爱民如子”的最后一步走完,闻言便立刻道:
“老人家放心,天子脚下,还没人敢对朕的子民做什么。你且安心家去吧,必没有人敢对你们做什么,曹国公,你说是吧?”
曹国公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却不得不拱拱手,附和道:
“圣上所言在理,老臣受教了。”
他现在,何止是不敢对这刁民动手。
有了皇帝这番话,他甚至得保护好这位和他的家人,不然一旦出了什么事,可就是他的罪过了。
欺人太甚!
真是欺人太甚!
眼看着曹国公都要气晕过去了,陈老汉终于收手,又恭维一番,便带着两个子侄退下了。
“里正,您刚才可真是这个!”
等走出大殿,眼看小太监离的有些远,其中一个才大大松了口气,冲陈老汉比了个大拇指。
“我见了皇上,连一句话不敢说,要么您能当里正呢。”
陈老汉闻言摸了摸胡须,但笑不语。
他是个粗人,虽说读了些书,却没什么作为,唯一读出些名堂的儿子,却因过于刚直,在举报贪污前夕,在那场水灾中死于人祸,连带着老伴和大孙子也死于非命。
他这个做老子的,总不能比儿子差。这几年独自带着小孙子生活,算得上艰难,是凭借一股气才支撑到了今天。
好在遇到了苏侯爷,不仅指点了他面圣的那番话,还给了他两个能让孙子上进的机会。
能上进好啊。
陈老汉缓缓往外走着,又恢复了老实憨厚的模样,等走出这道门,他就谁也不认得,谁也不知道了。
三司的动作还是很快的。
四人被关押进三司卫之后,仅仅一晚上的时间,就都扛不住酷刑,分别吐了口。
只是,却没问到真正想要的。
这自然是不行的,刑罚便继续下去,且有越来越重的趋势。
而从耳目那里得知三司卫的情况后,苏贺南整个人是肉眼可见的愉悦。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等到第二日傍晚,得知妹妹从宫里下值回来,更是迫不及待的将人叫来了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