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旧恨,独自凄凉人不问。欲见回肠,断尽金炉小篆香。
黛蛾长敛,任是春风吹不展。困倚危楼,过尽飞鸿字字愁……1”
好久没有摸琴弦了,这首《减字木兰花》被我弹得乱七八糟,更由于有情绪而过于激烈。我知道自己弹得不好听,手却不能停止,我需要发泄,不断的发泄,每当心头积压着怒火时我都必须发泄出来,才畅快。
各角落里的灯已经点亮,我弹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忽然苍耳进来说道:“大王来了。”
我没有抬眼,眉心不自觉皱了皱,随后,是鹰隼的声音:“弹得真糟糕,你该拜个师父。”
他的语气是调侃的,也许他有意示好。但是他没有意识到,当人心情烦躁的时候听什么都是刺耳的。于是筝声戛然中断。
“想必大王见识了徐妃的琴音曼妙,我的糟粕之曲自然不堪入耳了!”
“她的琴我倒没有见识过,要是你真喜欢弹筝的话……”他的手抚摸着琴弦,“可以考虑找个人教一教。”
我起身,与他面对着面:“就怕月牙没什么悟性,到时也学不好。大王如此不堪忍受,我以后不弹了就是。”
我离开筝架,苍耳见我和鹰隼又似在斗气,劝抚地说:“我猜大王是想听的,才鼓励您去学。”
我不屑地扫视鹰隼:“届时会不会说我阴谋邀宠,企图迷惑君心呢?”
“你的态度怎么可以这么傲慢?”鹰隼唇角勾动,他的和善没了。“有谁像你这样,在欺骗一个人之后,还可以做到理直气壮,大行讽刺之语的?”
“也没有人像你这样,”我愤怒地拂袖,“在伤害一个人之后,完全若无其事!”
“什么?”他感到不可思议。
难道我没有理由生气吗?
我梗直脖子,直视着他的眼睛。
他的眸色渐深,似乎在愠怒,不吐不快:“不要因为本王对你稍稍有些放纵,就挑战本王的底限。在你们墨家人眼中,当真没有王室的存在吗?”他摸到手边的茶杯,杯子应声而碎。
苍耳被声音所骇,低下了头。
我的宝贝茶具又被他砸残了一套。“您真是个疯子!难怪会被父亲压在权下。”
“啪!”
清脆的一响,他竟扬手打了我。
“王后!”出于护主,苍耳来到我的身边。我拂开她,心底发寒。左边脸颊火辣辣的疼,眼泪不争气的想冒出来,我制止住,努力的告诫自己不可掉泪。
鹰隼收回的手在痉挛着,他的冷厉没有那么滴水不露了。他在慌吗,可是又立刻镇定:“你根本就瞧不上我,你是来对付我的。”
说完之后,是沉重的静默。
“你是在生墨家的气,还是在生我的气?”良久,我语气平稳的说,内心激动,“为什么你不把我看作是你的妻子?你不是说过,我是你的妻子吗?这话是假的?我是墨夙渊的女儿,所以你不喜欢我了,这是你另立新欢的原因吗?”
我感受着脸颊上的灼痛,这一巴掌,是打算要抛弃糟糠了吗?
鹰隼的重心却不在这件事上,“想让别人把你当作妻子,首先,请你问过你自己,够得上为人妻吗?”
“怎么叫够?绝对的顺从,放任自己的丈夫三心两意,任其有了新欢就对自己恶脸相向,毫无怨言,这是否能够上?”我别过脸,眼泪还是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对不起,我做不到。”我不可能无动于衷,我怕你走远了,怕我们那种快乐的相处会淡了没了。
无知无觉中,我好像陷在了这段感情里,想要全身而退,晚了。
我们似乎在各说各话,带着情绪的鹰隼也不能冷静整理出我的意思,他还未能明了我生气的原因,只道:“你这冷酷的话是什么意思?三心两意,你以为我爱着谁呢?”
“对大王来说,爱着谁重要吗?时间长久也不过三个月,也可能是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您贵为大王,莫非我们还能奢望您爱谁爱上一辈子?”
一阵劈里啪啦的乱响,桌上新摆出来的茶具被他尽数拂到地上。
“你哪里来的理由给我下这样的定论,我对你不是长情?混账!是谁先背叛了谁?”
我的话焚烧着他的胸膛,大概知道再待下去犯起失心症来,整个琼台殿都会给他砸了,他索性离去,快步冲出了卧房。
他就这样走了。
再次留下一地的破碎。
我攥紧拳头敲打桌面,事情怎么会到这种地步?泪水连绵往下掉。
我不想气你的,为什么不多一点耐心呢?混蛋。
殿外,湿润的寒意袭面而来,鹰隼的步子逐渐缓慢。他信手摸到腰际,感觉到咯手。有东西将这儿填补得鼓鼓的,他摸出来,拿到眼下,握在手里的赫然是我送他的橘味锦囊。
……“橘皮可以理气。我从太医院那里拿了一些晒干的橘皮研磨成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