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圈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里头却是一群衣着华贵的小姐,正向圆圈的中心掷着绢花。
念汐又往前挤了挤,终于算是看清楚了情况。
原来是各个小姐围成一圈,正往圆圈中心的之淮身上掷绢花,之淮冷着个脸抱着手臂,一朵也没接,就这样任由花儿打在他身上,然后落到地上,积了半人高的一堆。
这群疯狂“氪花”的小姐,看得出来有的是真喜欢,每一掷都颇为真情实感。
有的却只是赶热闹罢了,间或掷上一朵,眼角眉梢都是看热闹的喜气。
这里头,就属站在念汐不远处的柴盈扔得最凶。
“本小姐看上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
念汐又想起当日初见,她头顶上顶着的大字,爱好:美男。
看来自己的审美没毛病,要是之淮摘了面具在宫中行走,刮起的风潮比之沈子昂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子昂你拽个二五八万的,拽什么呀。
她不由地噗嗤一笑。
此刻人群声嘈杂,她笑得极轻,混在人群里,连自己也听不清。
之淮原本耷拉着的眼皮却是往上一抬,眼风便扫了过来,将环胸抱着的手臂放下,踢开面前积着的绢花,朝念汐而来。
柴盈和念汐离得并不远,以为之淮终于被自己的心意打动,便将手里攥着的一朵玫瑰递上前去。
不料之淮却是看也没看,径直停在念汐面前,在她手里的花束中随手抽了一朵,簪在了自己头上。
周围传来一片抽气声。
簪花节规矩,男子簪上花了,其他女子便不可再横刀夺爱。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大家都觉得,他必会在场上挑上一朵,只是要接受得慢些,自抬些身价,否则不会杵在这里半天也不动。
然而事实是,之淮要在此处等念汐。
而他不管站在哪里,都会被围住,最后索性也不挪窝了,就这么自暴自弃任由小姐们怎么开心怎么来。
谁也没想到他会自己直接上手,抢了另一名男子的花。
通常说来,簪花节上,男子若是看上了一位女子,当然也可以上前求花,女子若是愿给,这便也是一桩美事。
而之淮此举,从男子手里抢花,无异于当街宣布,他出柜了。
今时今刻,邀月大街上被丢弃的不是鲜艳的绢花,而是少女们碎了一地的芳心。
之淮也不管,拉着一脸懵的念汐拨开人群,扬长而去。
“慢着!”柴盈在后头大喊了一声,追了上来。
她跑到两人跟前,张开双臂将人拦住,冰冷的眼神落在念汐抱着绢花的右手手臂上。
“贱人,我以为你被我砍了一剑,伤可见骨,今日是出不来快活了,想不到,才两天时间,伤竟是好了吗!”
她发疯般扑上来死死抓住念汐的手臂,之淮忙上前扯开她,一阵拉扯间,竟是将念汐的衣服袖子整个扯了下来,露出一截无瑕的藕臂来。
柴盈一下愣住。
念汐赶紧伸手挡住自己的手臂。
“不可能,不可能连个疤也没有……”柴盈眼底显出几分迷茫来。
之淮将身上的披风脱了,将念汐一裹,不欲此刻将事情闹大传到国主耳中,便又拉了念汐离开。
“我昨日明明砍伤了这个女人的右臂,你们也看到了,此刻她的右臂上确是连道疤也没有。她定是用了什么邪门的法子……”
众人闻言,开始窃窃私语。
“难怪这美男要去抢她的花,合着我们就是小情侣调情的一环呗。”
“原来是女子!我还有希望!”另一女子眼神又亮了起来。
如果说念汐作弊,那么东台那场比试便算不得数。
东台一战,亲眼所见者甚多,此时不澄清,恐怕谣言纷纷,越传越离谱。
“昨日一战,大家都看到了,赢了你的是位女子,而我是个男子。或许面容相像,但我不是她。”念汐回身说道。
柴盈不依不饶:“女扮男装罢了,不如让我来验身!”
“不如让那边那位兄台来验,姑娘是女子,多有不便。”之淮赶紧点了一边的梅鸿雪过来。
当然,结果是男。
有的人对此结果大失所望,也有人对此结果喜闻乐见。
“不可能,这张脸我不会认错!”柴盈面露疯狂之色,当街大喊起来。
“够了,我们没时间陪你胡闹发疯!”之淮厉声喝道。
念汐一贯见到的,是他或温柔或狡黠的模样,此刻他周身气场寒如冰霜,冻得念汐亦是一抖。
柴盈的侍女上来同柴盈耳语了几句。
柴盈面上冷笑一声,依旧不依不饶,她难得抓住这么一个机会泄愤,自然不肯轻易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