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欠你们的。”沈子昂替梅鸿雪瞧完了病回来,对念汐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念汐脸上又是愧疚,又是担忧:“这段时间确实是辛苦了,梅鸿雪她怎么样了?”
沈子昂心想:不辛苦,命苦,嘴上还是乖乖回答:“吃了我的药已经慢慢好转了,你莫要担心,让她静养着吧。”
这日念汐再见到梅鸿雪,她确是消瘦了许多,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面色无华,两眼无光。
念汐也是才知道,那日梅鸿雪受自己嘱托写给杨问夏的那封信,竟成了杨问夏的政敌证明其通敌卖国的铁证,杨问夏性命虽无虞,但已被褫夺了封号,囚禁在了恨水宫中。
想来梅鸿雪的病该是起于此,再加上温安自杀,国主瘫痪,重要之人接二连三遭遇不幸,梅鸿雪心中难免凄惶悲痛。
守灵的第二日,沉默的梅鸿雪突然当众对相玮发难:“我怀疑国主是被人谋害的!众人皆在,何不开棺?”
念梅今日忙着处理政务,没有到场,相纬倒是第一时间就跳了出来:“圣容安详,岂是你一句怀疑就能够惊扰的?”
相纬此话说的不错,梅鸿雪平白无故地这么说一句怀疑确实无法真正令人信服。
梅鸿雪道也不慌,只冷笑了一声,开口阴阳:“大驸马莫非是心虚了吗?”
“我心虚什么?小少主执意要开棺,那若是证实国主实为病逝,小少主又待如何?辞去小少主之位以谢罪吗?”
时至今日,相纬已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要拉梅鸿雪下台,扶自己的小女儿上位。
“惊扰圣容安歇,是大罪,我自当让位以谢罪。”梅鸿雪看着相纬得意地神色,继续不慌不忙道:“但是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额法子,若是相驸马敢先发誓,说自己从未有过谋害国主之行为,否则舌灿莲花而死,那我便不求开棺验尸了。相驸马敢吗?”
话到最后,梅鸿雪脸上全是故意装出来的挑衅之色,相纬原本的得意之色已经全然被紧张代替,显然,事情的发展超过了他的语气,梅鸿雪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而且显然梅鸿雪并不想留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见他迟疑,神色张皇,又逼问了一句:“怎么,相驸马问心有愧吗?”
灵堂上这么多皇亲国戚,权臣能臣瞧着,相纬一张秀气白嫩的脸涨得通红。
看来这个誓今天是非发不可了。
“我相纬对天发誓,若有谋害先国主之举,舌灿莲花,不得好死!”相纬举起三根手指,一字一句道。
话音落,自然无事发生。
梅鸿雪便朝他一拱手,继续跪回了原先的蒲团上。
灵堂前又恢复了原本的安静。
面上的宁静只是暂时的,相纬的心却是被这么一个破誓搅活地乱七八糟,不停着翻动自己的舌头,感觉一下舌头上有没有长出什么异物。
就这样过了一个上午,无事发生,他才稍稍安下心来。
或许苍天忙着管其他事情呢,那里会顾得上他。
原先念汐身上下着禁制,如今解了,再看那相纬,却看出几分不同寻常来。
一般人手腕上的红线只有一根,但是相纬手腕上有两根,一根鲜红,该是与念梅牵上的那一根。
另一根颜色陈旧,一端断裂,说明相纬在念梅之前还有过一任妻子。
而那位妻子已经故去多年了。
念汐从来没听说过相纬原本竟是嫁过人的,相纬在认识念梅之前其实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乐师,他之所以名声大噪,其实全靠念梅捧场,所以大家对他的过都知之甚少。
当然,嫁过人也不是什么值得日日挂在嘴边的事情,也许是念汐没注意这种事情罢了。
于是中午用饭的时候,念汐端着自己那碗素面跟梅鸿雪挤到了一桌,并向她说起了这件事。
梅鸿雪夹面的手一顿,转头看向念汐:“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念汐一时被问住,她总不能说自己就是管这方面的神仙,一看便知,只能心虚地笑笑:“是我算出来的。”
梅鸿雪见状也不再多问,将那口面夹起放进嘴里:“从来没听说过。”
“好吧……其实也不重要。”念汐挠头。
恰在此时,不远处的相玮突然大叫了一声,跌坐在地。
早有眼疾手快的宫人先一步上前将他扶起,关切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相玮却是失魂落魄地摆摆手,挣开宫人搀扶的手,逃也似的离开了。
在场的众人皆因着这一插曲站起身来查看情况,只有梅鸿雪独坐原位,淡定地夹起一筷子面条,塞进嘴里。
那日之后,相玮就再没有出现在大家面前,宫中流言四起,说是相玮的毒应验,他已经身中“舌灿莲花”的诅咒,恐命不久矣。
念梅为此秘密召见了沈子昂,但沈子昂并不打算为此动用他的护身碧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