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婆身上有一股浓烈的老人味,此刻又混上草木味,虽不难闻,但一向没什么人愿意亲近。
只有阿瑶是从来不嫌弃的。
哑婆看少女一脸亲昵和好奇,向来不苟言笑的脸庞也多了几分颜色。
她指了指自己松垮的脸皮,又点了下自己胸口,阿瑶惊讶不已,“能借千树生机,扭转死局以此续命?此蛊术竟如此玄妙?”
这些年她和哑婆相依为命,知道哑婆曾造人暗算,受过重伤,既然树人蛊可续命,倒也不出奇。
只是一颗心莫名不安定。
阿瑶还想再问,哑婆忽然递给她一个翠绿指环。
“这是什么?”
哑婆下巴一抬,一副很是骄傲的摸样。
“这才是九苗真正的圣女信物?”阿瑶虽然好奇,可并不伸手接过。
哑婆浑浊的眸子望着她,沉默少许,指了指厘柳消失的方向,意思很明显,圣女在人,不在外物。
阿瑶嗤笑道:“我看是九苗那群人不识好歹,分不清婆婆的厉害,这才把那圣女之位安到厘柳那小丫头片子身上。婆婆,你要不乐意,明日我便抢回圣女那名头!“哑婆瞪了阿瑶一眼,递给她一杯温热的果酒,阿瑶喜滋滋喝过,“还是婆婆酿的果酒最好喝。”
一杯又续上,阿瑶惊讶道,“婆婆,不是总说果酒容易上头,今日怎么愿意让我多喝?”
她一愣,“婆婆,你别是想灌醉我,好去给厘争帮忙吧?!”
哑婆不做声,阿瑶气鼓鼓道,“我不同意!那群人可是不好相与的,当初嘴上说得好听收留你我,不过是看你还有用处。再说,那可是五万大军,你这么一老太婆能顶什么用!”
哑婆望着她,阿瑶直直迎上她的视线,一副无所畏惧的摸样。
心中低叹,哑婆眼皮微动,看了眼柴房。
阿瑶没由来心虚了些,这几日可偷偷用了不少婆婆的好东西。若真救活了也罢,如今想来全是无用功。
她摇头,郁闷不已。
哑婆想了想,以指蘸水在桌子画了个圈,阿瑶讶异道:“不过是个生人,不必为他下生咒。”
哑婆望着阿瑶,似在分辩真假,阿瑶失笑,“也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救得活就救,救不活便埋了当化肥。婆婆,我是蛊师,又不是医师,断无为他人舍生取义的念头。”
哑婆揉了揉阿瑶顺滑的长发,如此这样,当然是最好。可她眼皮子下长大的孩子,什么性子,她还不清楚吗?
大概是果酒起了效果,阿瑶打了个哈欠,困意袭来。
倒回床上,她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里她也成了圣女,只是那圣女年岁尚小,还被豢养在一个铁笼子里。铁笼冰冷异常,好在四周有雪白温暖的皮毛围绕,可她莫名胆战心惊,一点也不觉得那雪白事物可亲,每每皮毛入颈,她痛入骨髓,好似整个躯体的血液都被抽空吸干一般,生不如死。
从睡梦中惊醒,她听到黑暗的卧房中传来有东西鬼祟移动的声音。她正要动作,颈项凉意阵阵,又酥又麻。
“什么东西!”
只是一条极小的黑蛇。
蛇皮都还没长全,却散发着一股凛冽的毒气。
见被抓住,它用力张大嘴,露出还没冒尖的毒牙用力咬了过来。
“好凶的小家伙!”阿瑶看着自己被吸住的食指,心中也是有些讶异。凭她的速度竟也没躲过这黑蛇的攻击,好在它实在太小,倾尽全力扑咬也不疼,就像被什么吸住了一般,酥酥麻麻。
“可惜啊,我不怕毒,小家伙,想吸我的血,也不怕被毒死了。”阿瑶淡然一笑,另一手捏住蛇三寸处,任它再凶再狠,也没了反抗之力。
那蛇也出奇,打不过便直接认怂。蛇身一软,竟是松松缠在阿瑶手腕间,一副乖乖萌宠的摸样。阿瑶不由失笑,轻轻抚过蛇头,也不知是什么品种,摸起来竟如丝绸般光滑细嫩。雪白小蛇乖巧望着她,饶是阿瑶也“奇怪,这里怎么会有蛇呢?“阿瑶眼眸微垂,这才意识到竟是她白日在瓮中养的那蛇蛋破壳而出了。
怎么会如此快?看来书也不能全信。
到底是自己“一手养大成蛇”,阿瑶轻声道,“看你如此乖巧可爱,唤你软软可好?”
小蛇吐出黑信子,阿瑶点点头,“看来你很满意这个名字。”
说罢,她又想起孵蛇蛋是为取血,看着这活物和隔壁柴房那半死的活物,她一时有些许的纠结。
“软软,我们商量件事呗,放你一点血,帮忙救个人!”阿瑶清了清嗓子,“我数三声,你不回答便是同意了!”
快速数了三声,听不到黑蛇回答,阿瑶满意一笑,手起刀落,便将蛇尾划开些许。
黑蛇趴在阿瑶手心,望着自己血流不止的小尾巴,发出低低的哀嚎,竟也没有反抗。
阿瑶心中一软,放够血就立刻给它包扎,更不忍再去取它蛇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