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的雪飘不进烟火喧嚣的汴京,汴京城的腊梅香也传不到千里冰封的塞外。
同片月光下,照映着两个世界。
暴雪后的皇城似乎更凄冷了些,喜气火红的灯笼挂在墙沿随风摇曳。
一道人影出现在小路尽头,来着步伐漂浮不定,身形不稳,面色苍白,每走一步仿佛都是靠着强大毅力撑着。
这地儿很是偏僻,走了许久并无宫人经过,依着记忆,来到这处于记忆深处一般无二的宫殿外,好像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弱小凄惨的男孩。
这么些年过去了,宫殿这般荒凉,但人却大不一样。
“哎,你听说了吗,刚才宫宴上,那突厥来使替他们首领向咱们陛下求亲呢。求娶的是安乐公主。”门外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安乐公主?陛下怎么可能会让公主嫁过去。”对方显然很是诧异,嗓门一下子提高好多。
方才那人接着继续说道:“况且,年后公主就要与小路将军定亲了,据说,连赐婚的圣旨都拟好了,就待公主及笄呢。”
那答话的小黄门言语忧愁的开口道:“但我听我师傅说,那使者转达盛王的话,大有娶定安乐公主的意味,否则不战不休。”
“不战不休,那可是盛国…”
“是啊,那可是盛国啊,该怎么打,又如何打。”姜念安仰头望着天空喃喃道。
她好像忽然又想到了些什么,释怀的笑了笑。
今日难得放晴,月格外地美。
月光穿过树梢,林林散散洒落距离自己三尺外的地面,思绪回到了从前,好想一直长不大啊。
……
近百年来,内外战乱不断,诸多皇室子弟战死沙场,侥幸活下来的,也大多死在了争权的路上。
到如今这一代已然人丁凋零。
承德帝早些年战场受过伤,阳虚体弱,膝下仅有二子,长子痴傻,次子身残,皆难当大任。
不惑之年得一公主,取名念安,举国欢庆。
大抵老来得子,更加受重视些,也或许是因为小公主聪明孝顺,自幼在她身上花费的心血和关爱远比另外两位皇子多。
承德帝曾对幼时的姜念安说:“安安是朕的小公主,应享受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只要是安安喜欢的,父皇都会应许,就算是天上的月亮,都给安安勾下来。”
纵然得到承德帝万般承诺,姜念安仍心有存疑,月亮离自己那么高,那么远,怎么会被得到呢。
……
自打孩提记事开始,承德帝便请大学士为姜念安启蒙,教四书五经,传六艺之术。
姜念安也不负承德帝期待,礼乐书数手到擒来,出口成章,妙笔生花,那些个大她几岁的王孙公子皆屡败于她。
大学士在课堂问言,如若有一天,于敌国开战,敌强我弱,当如何。
二皇子姜长风自信开口,“自然是让军队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大学士微微摇摇头道:“莽上并不可取。”接着看向姜念安,等她回复。
“竭力防守,寻机出击。暗中埋伏,一击必杀。”
大学士捋着下巴处为数不多几根发白的胡须,轻轻嗯了一声,又接着提问道:“家、国与个人之间该以何为重,又该如何平衡呢。”
“先治国后理家,再论其他,待到存亡之际,危矣关头,自当挺身而出,王侯将相更当时如此。”
“我持相反意见”,姜长风紧接着出声:“我认为应该先家后国,连自己家的事都整不清楚又何谈治理国家。”
姜长风直直盯着姜念安,一副要与她据理力争到底的模样。“正所谓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皇妹博览群书可不知此何意?”
“是以成大事者,必作以戏,由小事见格局,而并非如皇兄所言,此乃谬论。”再言之,“小事见格局,细节见人心。”姜念安不紧不慢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自己说除了国事其他都是小事,到我这就是谬论了,你…”
“可以了,胡言乱语,你连话都听不懂,闲来无事多读书写字胜过终日游手好闲碌碌无为。在这一派胡言,也不怕惹人笑话。”承德帝出声打断了姜长风的激情发言。
一时间气氛有些紧张,其他学子纷纷底下脑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姜长风见承德帝脸色不好,也终于不再继续理论。
太傅笑笑对承德帝言,“公主伶俐聪敏,博学善思,行事谦谨,实乃可造之材。”
承德帝也说:“安安聪慧,凡事皆有自己的一番见解,且肯听取别人的意见,心怀善意,乃姜念安离国之大幸啊。”“生子当如此。”
彼时姜念安不过八岁。
二皇子不屑道:“再怎么聪明伶俐也不过是个女子,这般随意将国家幸否与其挂钩,实在是有些不太妥帖。”
“你若是如安安那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