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洞外天色已全黑,除了明月皎洁,便只有洞内他们升起的火堆,说是火堆,其实是个不大的干燥圆木,被阿顾从中劈出几条缝隙,又塞了些干树枝条和杂草,才拢得住火,此时的火苗已经接近平稳了。
陆伍挑了根粗细长度还算是顺手的树枝,从自己衣袖内处摸索撕了一条布丝包裹住前头,在篝火处借火后举着在旁照着,让火光能映照出的洞穴范围更大了些。
他们进来得匆忙,只笼统地扫了处大概没有冬眠蛇洞和猛兽一类,即使是抬头,也只是看看有无盘旋的毒物,并未对此多想。
火光一映,头顶处便更清晰明了,练武人的眼神都不错,陆伍转着脑洞前前后后仔细察看,此刻却是越看越心惊。
那黑色的线条应是由烧黑的木棒划出,黑线绵延着扩散开来,不时还有几处打叉,连起来看,竟是整个几乎将整个洞穴填满。
“这是什么?”陆伍素来相信鬼神之说,更是毛骨悚然。
“这里画的......好像是副地图?”阿顾不确定地说道。
“这应是通道不可过。”阿顾一边比划,一边说道,“这处应是存放了什么东西。”她指着一处圆圈。
“这里......”她直直得看着陆伍,准确的说,是看向他的身后,话音顿住。
正是这一定睛,看得陆伍久违的乱葬岗那夜的记忆又乱跑出来了,他不敢回头,吸了口冷气,声音颤抖地问道,“怎......怎么了?”
阿顾兀地抬手伸向陆伍的脸旁。
难道是我脑袋后面盘着个什么?是蛇?还是……鬼?陆伍吓得面色苍白,心跳的厉害,他看阿顾抬手,直接脚下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阿顾拉他一把,才没有让他直接跪下,另一只触摸着陆伍刚才站着时身后的墙壁。
温清接过陆伍手中的火把,凑近过去看,那里小篆体刻着一个“走”字。
“咦?”待温清看到,却是发出了一声疑问,“这字,好像是沈庄主留下的。”
“沈庄主?”陆伍问道,“是傲云山庄颇负盛名,现庄主秦绛、双剑女侠顾缃,和他们叛逃大师兄褚思召的师父,那位传闻中不合眼缘天王老子来了都不理会的沈无庄主?”
问罢,他自己先对不由自主便冒出的这一长串子的前缀不好意思起来。
温清倒是微微接话道,“正是此人,沈师叔收徒极为严格,座下仅这三位弟子,在江湖均具盛名。只是......”温情疑惑道,“我从未听闻过沈师叔下山。”
“那便是早年间来过了?”陆伍道。
“应是早年来的。”温清指着这字上的灰尘道,“这积灰看起来颇有些年头。”
二人谈话之际,里子里谈话中的人其一弟子顾缃的这位正看着这字出神。
她早在看到的第一眼便认出来了,这字确实来自于她的师父——沈无。
她师父生前最讨厌和别人一致,因此无论是字体、作画,还是剑术,都有着浓厚的个人韵味,宛如刻章让旁人一看便知晓这是来自傲云山庄的庄主沈无。这其中,小篆体写得最具他个人特色,本身小篆体“走”这一字就如同一上一下两个小人在奔跑,沈无在写字时似乎颇为匆忙,便更飞舞得显得如同后面追着什么似的。
她父母双亡之际,是被沈无接回山庄的,她的一武一式均为沈无所教,但因着山庄和众师兄师弟一起长大,表面装着波澜无惊的沉稳样子,实际内里潇洒不羁,向往无惧五十,也因着喜爱特立独行,才开天辟地独创一招“花散掠影”,将轻功与双剑结合,以极快的移动速度打出绚烂的一百零八招式,其中的剑影的用来迷惑敌人,隐藏致命一击,这一百零八式的每一式都有可能是那致命一击,接招者需分辨每一招的虚实,颇为费神费力。
傲云山庄自有规矩,十三岁拜入外门,修习三年经过历练和大考,仅有才可入内门,故入内门者,仅于外门三分之一,皆武功斐然、出群拔萃。
以前的傲云山庄并无三年大考才能入内门的规矩,这是沈无登上长老之位后以一己之力力压众人搬出的规定,反驳别人还有理有据,搬出江湖血雨腥风,无决心者、无恒心者、无定力者、无天分者,均可在三年外门学习后回头。
因着拔尖儿的选拔,傲云山庄隐隐有天下第一宗门的趋势,为集百家大成之学,沈无开放了入门的门槛,无论是出自名门世家,还是市井小民,均可在年满十三入院,外门每三年收徒一次,此后进行大考决定是否能进入内门学习,不论出身。
有人对此趋之若鹜,有人认为哗众取宠,总之,沈无此人风评两极分化极为严重。
她入门之时,师父已经不再下山了,理由虽然很具有他个人风格,但认识他久了,阿顾总觉得还有其他原因限制这位跳脱的师父。
他当时说得冠冕堂皇:要证实自己言之有理,自己打服别人是不够的,必须得他弟子打服别人才能证明他的理念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