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玄清每日起的更早了,每日起来练几套拳脚,在跟着草上飞静坐调息,一日三碗药汁,沈玄清都是仰头就喝,从不喊苦,倒是把一旁熬药的草上飞吓得又买了些蜜饯果子,日日等着沈玄清喝完药就往她嘴里塞。
自落了雪后,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的,天脉山上就成了绝地,再没人敢进山,倒是许多外出谋生的人陆续回来,等着过年,因此永安镇上茶肆酒馆里倒多出了不少人,沈玄清因此打听到不少消息。
韩峥领兵已经逼近云州城,情况不容乐观,韩峥举兵不过两月,已经连下天脉山下五座陈国要塞,若再拿下云州,冶城将危在旦夕。
听闻兵部尚书郑启德坐镇云州,郑尚书曾是右将军臂膀,打过不少大仗,经验老道,或可遏制景军前进势头。
云州城里,王太守就这夜灯又端详起了手中的半枚玉珏。
前日张家家主找到他,说是铺上掌柜路遇旧日田副将的孤女,特求到了他这里。
这个田副将与他确实有几分交情,可去岁陈景大战时早就死在战场上了,这张家小姐他是知道的,曾和左将军家小儿子谈论起婚嫁。
王太守看着手边的信一时有些犹豫,信是写给左将军之子沈玄商的,可左将军两月前就被夺了职,只剩下个小儿子沈玄商如今在兵部任职。
可如今兵部是郑尚书的天下,沈玄商一个小小的侍郎实在翻不起什么风浪,郑尚书如今是圣上心腹,眼下又云州坐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王太守想了想田副将音容,不由叹了口气,将那信和玉珏搁在一旁。
这日,韩峥和部将商议完军事,正闭目养神,手下道之前派去陈国查那女刺客的暗卫回来了。
韩峥无意识摸着那半枚玉珏的手一顿,抬手示意让人进来。
那暗卫见韩峥闭目不语,心下不由忐忑,忙跪地轻声将调查结果一一道来。
“属下在云州太守处找到了另外半枚玉珏,和玉珏一起找到的还有一封信,信是写给左将军二子沈玄商的。”
听到沈玄商的名字,韩峥缓缓睁开了眼。
“沈玄商?”
“正是。”
暗卫见韩峥脸色稍霁,才又道。
“属下查到信是云州一商贾武王郡下的永安镇带回来的,送信人是自称沈家旧部的孤女,属下查实此女曾与沈玄商谈论婚嫁,后不知所踪。”
韩峥若有所思半晌,直到那暗卫冷汗津津,两股战战,才将那半枚玉珏扔回袖中道。
“下去领赏。”
那暗卫闻言忙磕头谢恩,退出帐去。
沈玄商、宋凡之、女刺客。
韩峥似是想明白了什么,不由嘴角勾起笑意,这个浅笑带的一双桃花眼也弯了弯,更衬的他眉目可亲,和善敦厚。
进了腊月,沈玄清从离家的归人那里打听到,郑尚书困守云州,岌岌可危,陈国已经派了使者来云州,打算割让云州五郡再次和景国和谈。
据说,此番和谈陈宣帝不但割让州郡,上供财帛,还要遣三公主和亲,和亲的对象正是景国太子韩峥。
自沈玄清那日从茶馆回来就愈发沉默了。
草上飞私下打听,才知道陈国又要议和了。
赶在小年下,草上飞忙了一天,晚饭时分才准备下满满一桌子菜,和一壶满园春。
沈玄清从外间回来,看着眼前一桌子菜,忍不住红了眼眶。
草上飞见状只是揶揄的看着她,倾身替她倒了一盏酒。
“快吃吧,忙了一上午。”
沈玄清看着眼前眉目如画的少年,脸上不由的漏出笑意,可笑着笑着就跌落一颗泪珠子,那泪珠子溅落到了酒盏里,也溅落在少年的心里,荡起层层涟漪,又悄无声息的消失。
“和我一起……”
草上飞不等沈玄清继续往下说,边替她捻菜打断了她。
“尝尝,你最爱吃的云腿,出了这永安镇再吃不到了。”
沈玄清苦笑一声,终究没有再提,只是沉默着吃着草上飞不是夹到碗里的菜,气氛一时安静下来。
草上飞几次想要装作洒脱,说些有缘再聚的话,几次都没能说出口,最终不免叹息一声才道。
“既然担心家里人就回去看看,我虽不能陪你同去,可这永安镇的院子永远等着你回来。”
沈玄清闻言也似想通了什么,再抬头脸上又是意气风发的笑意。
“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什么有缘自会相聚,她不信这缘这命,她想要的她一定会自己争取,即便他有意斩断这情谊,她也绝不放手,她认定了他。
草上飞仿佛被少女的笑晃了眼,心中第一次生出几分难以言说的悸动。
这悸动就有如春日的风,夏日的雨,秋日的晴空,冬日的雪霁,千般滋味难以名状,万般形容难以尽述。
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