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芙抬袖拂去眼角盈盈的泪珠,她鼻尖通红,带着怒意望着他,连声音都不受控制的轻颤,明显是染上一层哭腔。
她赌气道:“不敢劳驾慕容公子。”
听她唤他‘慕容公子’,胤肆似乎愣怔了一下。
“做臣子的本分罢了,不敢当劳驾二字。”
他的一席话把她气笑了。她只当方才是看错了,一个对她的死活都不闻不问的人,作何会惊讶于一个称谓。
“你是怕本宫若再出事连累到你吧?”
陈若芙仰头窥他,他却微微蹙起了眉,喉结上下滚动间,她清楚的听见,他道了声是。
“如此。”
陈若芙苦涩的勾了勾唇角,懂事不再多言。她矮身抱起逐渐僵硬的猫,固执的躲开了他虚扶她的手。
慕容胤肆也不强求。跟在她身后,始终一步之遥,既不落下也不逾越。
陈若芙心里清楚,这看似寸步不离的保护,只不过是碍于她的公主头衔不得不这么做,绝无半点出于情意。
她一瘸一拐的避着春市汹涌的人潮,保险起见,还是选了条了无人烟的荒僻小道。
双腿虽酥麻无力,但架不住心里赌着气。
陈若芙固执的朝前挪着步子,未歇一口气。一路行至皇城墙根下,才迎头遇上三三两两的游人。
“诸位听说了吗,今晚包下摘星楼顶楼的贵人压根儿没去观礼。”
“可不是嘛。不知是哪位大善人,白白便宜了其他人。”
“什么大善人,诸位还不知道吧。我与摘星楼掌柜有些私交,他跟我透露过,以五百两白银的高价买下观景阁的是宫里的贵人,宝珠公主。”
夸夸其谈的人一副书生打扮,言行举止间却透出一股子地痞做派。从旁的人递上一把瓜子,他二话不说夺了过去。
嗑着瓜子的手好容易闲下来,只见他忽然猛拍大腿,“对了,这就都能说得通了。”
“什么对了?你就别打哑谜了。”
“你们想啊,那摘星楼雅间往年二三百两就能竞得,今年何故价格就翻了倍?”
“无非有人抗价。”
“对喽,那你们觉得又是何人敢与公主抗价?
他故作神秘的往人堆里凑了凑,声音不大不小正巧传到路过并放慢脚步的陈若芙耳朵里。
“不是旁人,正是公主单相思已久的质子。”
“可质子何故与公主过不去?”
“质子温良和善,谦卑内敛,怎会与公主过不去。明明是公主飞扬跋扈,为人霸道。”
“公主哪有那么坏,也许人家就图个消遣呢。”
那书生扮相的人似乎对陈若芙口中喃喃之言颇为不满,冲着她跟前儿啐了口瓜子皮。
“嗐,是你懂公主还是我懂公主。
今儿除夕是那魏家大姑娘的生辰,质子一掷千金,无非想博佳人一笑。公主一向与她不睦,岂会成人之美。何况她在陈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惯了,在质子身上栽了跟头,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这不就……”
近旁的人一抚掌,心领神会,一切尽在不言中。
陈若芙无语至极,满怀期待的微微侧眸,偷眄了慕容胤肆一眼。
他拢着大氅立在风雪里,长睫翕动,薄唇轻抿,安静的像路过的听书人。
听着那书生对她的诋毁,他竟无动于衷。
她轻叹了口气,将泛起的酸楚生生压了下去,满身疲惫的朝宫门走去。
谁知她步子还未迈出去,一声凄惨的惊叫骤然引得行人侧目,车马驻留。
陈若芙寻声望去,因心下惶恐,本能的退了退脚步。
慕容胤肆见她重心不稳,思忖再三还是抬掌,轻扶在她盈盈一握的腰间。
透过渐渐围成一圈的行人,陈若芙惊讶的瞧见,方才还对她的事津津乐道的书生,这会儿在众目睽睽之下,两腮居然被瓜子贯穿出许多汩汩冒着血的小洞。
他疼得龇牙咧嘴,却还不住口,胡乱的抹着两腮上的血,瘫坐在地上撒泼犯浑。
“瞧见没有,这宝珠公主小肚鸡肠的很,目空一切,睚眦必报。我这腮帮子,一准是她的爪牙干的。”
倚靠在慕容胤肆怀中的温香软玉听了那泼皮的话,委屈的似在低声啜泣,回眸顾盼,那美眸含泪,泫然若泣。
“胤肆哥哥,我们还是回吧。他的话,芙芙不想听了。”
慕容胤肆深深看了那书生一眼,对陈若芙点了点头。
“也好。”
*
皇宫偏门。
元宝上下打点,又为值夜的守卫送来了好酒好菜,提着宫灯在这转悠了两盏茶的工夫,方在漫天琼芳之中远远望见公主萧瑟的身影。
“公主?您可回来了,元宝好想你。”
元宝欢天喜地的朝她撒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