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口咲知道自己应该是在做梦。
她上一刻还躺在潮湿粘腻的地面,但下一秒,却忽然站在自己居住了数年的房间里。
小姑娘略带茫然地环顾四周,心想这里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
随着转身的动作,熟悉的布局一一出现,在面向东边时,她终于看到了其他人的身影。
长发如墨的少女背对着她,端坐在梳妆台前,好几名侍女围在她身边,为其梳妆打扮。
谷口咲看着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背影,蹙了下眉,抬腿走了过去。
镜前的少女一身白衣,雪似的裙摆垂落在地面,两个侍女一左一右为她束发,另有一名侍女手捧白娟,候在一旁。
侍女们手巧,少女头顶的发髻很快就初具模样,谷口咲看了半天,勉强辨认出,那似乎是成文金高岛田发髻。
……成文金高岛田发髻?!
小姑娘像是被烫了一下,视线愕然地落在少女穿着的白衣上。
那边侍女们的动作不停,白娟已经裹上了少女的头顶。
谷口咲怔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她像是终于确认了似的,深呼吸了一下。
白娟缠发,饰以珊瑚,意在提醒女子收起棱角,温柔顺从。
这是出嫁的角隐。
已经被精心妆点后的少女在众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她转过来,露出了那张谷口咲曾经无数次在镜中见到的美丽面容。
少女穿着白无垢,头上的珊瑚簪子露出一点隐秘的红色,和那双红眸相得益彰,她看上去美丽又纯洁,宛若冬日初雪时含苞的八重梅。
谷口咲看着对面的自己,那个要出嫁的自己。
她想,这肯定是一场梦。
对面那少女并没有看到谷口咲,她温柔地颔首,被众人簇拥着往外走去。
望着她的身影,谷口咲很快想起来另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新郎是谁?
她跟在新娘的后面,一直走到谷口家大门处,她们好像要在这里等待前来迎亲的人。
门口挤着很多人,每一张脸谷口咲都在家族中见过,但此刻他们都保持着同样激动的表情,殷切地望着路口。
终于,在这样急躁的氛围中,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
好像气球爆炸,又像水溅进了油锅,所有人都躁动起来,谷口咲听见无数声恭喜围绕在少女身边。
她皱起眉,看向了那辆黑色轿车。
身穿五条家服饰的仆从下车开门,谷口家众人俱是兴奋不已,他们激动地喊着神子大人。
这些声音中甚至包括了,那位梦中的谷口咲。
这个梦实在太聒噪了。
但,谷口咲却只是继续,死死盯着那道从车上下来的身影。
被冠上神子这个称呼的人并不是她之前见过的五条悟,而是一个穿着礼服,张着血盆大口、青面獠牙的怪物。
谷口家的人像是完全没发现不对,他们积极地将身穿白无垢的少女推到怪物身边,然后齐声恭贺道:“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转眼间,鞭炮劈里啪啦地响起。
喧闹声震得谷口咲耳边嗡嗡作响,但渐渐的,热络的人声又盖过了鞭炮齐鸣的动静,说话的人声音非常耳熟,似是族中几位长老,但他们的语气都很奇怪,像是十分愤怒。
小姑娘茫然地眨了眨眼。
下一刻,谷口咲只觉得眼皮无比沉重。
她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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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口家的议事堂内,长老们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围观着这场难得的闹剧。
原本只是打算让谷口咲参与任务好长长见识的二长老拍着桌子,暴跳如雷:“目无尊上!肆意妄为!谷口鸢尾,你知道你这么做会给家族带来多大的损失吗?!”
他实在是气急,下属来跟他汇报情况的时候,他压根就没听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就是让谷口下跟去看看,什么叫咲小姐受伤不轻,但好在已经得到了治疗?
他什么时候让谷口咲去对付诅咒了?
二长老一开始还以为是传信的人没说清楚,他把人找过来一顿臭骂,骂完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谷口鸢尾竟欺上瞒下,让谷口咲去对付诅咒!二长老想到这里,满是褶子的面皮抽了抽,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且不说谷口咲受伤会不会算到他这里,单说谷口鸢尾直接改掉他的命令这事,这可是狠狠打了他这张老脸,若是处理不好,他以后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于是二长老直接让人把昏迷的谷口咲抬了过来,又请了家主开议事会,必须把这事定死。
就是谷口鸢尾罔顾家族利益,驱使谷口咲拔除咒灵,肆意妄为!
被他怒吼的鸢尾面无表情:“二爷爷也太小题大做了。谷口咲既然要当咒术师,那受伤就是家常便饭,她现在不过受了点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