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情便变得简单了。有桓王这个身份在,苗方很快奉上了那张舆图。
至于魏撄宁和阿蛮的银钱,他悄摸摸藏于袖袋之间,并未有归还的打算。
阿蛮欲行索回,魏撄宁冲她轻摇了一下头,拦阻了。她还不忘好心嘱咐苗方:“舆图之事就此揭过,你莫再与任何人提起,小心招来杀身大祸。”
“是是是,草民断不敢说出去半字!”有桓王这个身份威慑,苗方便是有再多心思,也不敢了。
眼下,魏撄宁比较担心的是,这张舆图正握在桓王李穆手里,他会不会不给她?
出得苗方家,她便向他恭敬地伸出了双手,温声道:“时候不早了,还请桓王殿下把舆图给我,我好回去交给家父。”
这一会儿功夫,李穆已将舆图琢磨了一遍。他瞧来不过是一张普通的疆域图,但不知有何特别的?
“此图有何用?是何来历?”他问魏撄宁。
“我亦不知。”魏撄宁回道,“只是家父嘱我来取。”
“你跟那刁民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李穆看她说谎,不禁冷下脸来。
“既是听到了,桓王殿下又何必多此一问?”魏撄宁只想早点拿了舆图回府,“我知道的,也就这么些。”
“好。”李穆将舆图卷起交给一旁的怀恩,“既然如此,那这舆图本殿且收着,改日再亲自交与你父亲。”
魏撄宁听言瞧了阿蛮一眼,给了她一个眼神的示意便向李穆走近了些,紧看了他道:“若非着急拿到,家父也不会让我这么晚了出门来取。桓王殿下何必与我为难?”
说话间,阿蛮一个伶俐上前,一把从怀恩手里夺过了舆图,跑。
李穆刚要追,魏撄宁便一头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腰身,不管不顾,无论如何也不要他动弹一步。
“追啊!”李穆怒斥了因为过于吃惊而呆在原地的怀恩。
“是!”
怀恩反应过来这才急忙追了出去。彼时阿蛮已经跑出去老远了,整个人都要融入夜色之中。
呵!让一个白白胖胖的去追一个身手矫捷动若脱兔的,确定不是白费力气?呃……怎么被紧紧箍在臂弯里的这便放弃挣扎了?动也不动了呢!
魏撄宁抬头去看李穆,正迎上他俯瞰过来不愠不怒的目光。
“说来是你那婢子蛮横泼辣目无纲常,依本殿看,有什么样的婢子便有什么样的主子,你看起来娴静乖顺,实则最是狡猾。”他说着这话,不带一丝情绪。
魏撄宁方才松开箍着他腰身的手,在黑夜里肆无忌惮地红了脸。
她站定好身,对他的话无可辩驳,只道:“得罪了。”说罢转身便要跑。
李穆立即伸手从后边揪住了她的领子,如同拎小鸡崽子一般直接将她拎回自己身边,刁难道:“明知得罪了还想一走了之?”
魏撄宁整了整衣衫重又站定,怪怨道:“殿下好生无礼……”
说这话却也没什么底气,毕竟是自己无礼在先。
她想了想,问:“事已至此,殿下想怎么样直说便是。马上就要宵禁了,再不回去可就没法子回去了。”
“三天两头女扮男装出行,如此伤风败俗之事你都做得,还会怕宵禁犯夜?”李穆嗤之以鼻,“本殿倒要看看,今夜回不去,你当如何。”
确是耽搁了太多时间,魏撄宁只怕现在回去已是来不及。
戌时四刻更声响,再有一刻便是宵禁,还如何能回得了家府?
英国公府谋逆之事才刚过去没些时日,宵禁从严,若被监察司的人抓到,那是少不得一顿打的。最重要的是,还会影响家声。
听得更声,魏撄宁自有些着急,她几乎用央求的目光看李穆道:“桓王殿下,你我之间的恩怨可能留着往后再算?我必须得走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独自一人能走去哪儿?”李穆冷着脸看她。
“我自有去处,不劳桓王殿下操心。”魏撄宁只求他现在立刻马上放自己走。
“也罢!你走吧。”
李穆竟然答应了。
魏撄宁狐疑地看他,总觉他如此好说话定是藏了什么坏心思。但她没有多想,亦没有多问,当即谢过告辞,拔腿就跑。
此时已是六街鼓歇,九衢茫茫,街上行人少之又少,天又黑,望着魏撄宁逃跑的身影,李穆不禁想:
一个闺阁之人,小小年纪竟敢一个人在黑夜里如此穿街走巷,她心里就不会有半点害怕?那魏侍郎虽处事心细,对这个女儿倒是粗疏放任得很!说什么视若明珠怕都是假的……
如是想着,他便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没走多远,他竟瞧见她走进了一家客栈。
这便是她的法子!?
这时,远处走来了一队巡夜的官兵。客栈伙计一眼瞧见李穆,便压着声音冲他喊:“公子快进来避一避!监察司的人来了,抓到可是不得了!”
鬼使神差地,他还真走了进去。
店家伙计速将客栈的门给关上了,对李穆道:“近来宵禁管得严,这要被抓到,少不得要挨二十板子。公子莫不是外地来的,不知情?公子可要在小店住一宿?恐怕您待会出去还是会遇到官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