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对这新建的桓王府知之甚多,魏撄宁不禁问他:“你不是昨天才随我陪嫁过来的吧?”
“当然不是。”李崇俭也不相瞒,告诉她:“早在圣旨宣下你与桓王婚事之时,我便来这里多少回了。毕竟往后咱们在这里可是要长住的。”
“王府不错!”他还道,“琼华苑后头恰有一个佛堂,往后我便住里头了。给你寻觅来的鬼魂,也都在那佛堂西侧的配殿,你随时自取。”
“你们竟跟佛祖同住?”魏撄宁惊奇不已,“佛祖可答应?”
“你以为佛祖真在世间?”李崇俭却是发笑,“不过是人意念而生罢了。”
那世间都有鬼了却无神佛……魏撄宁心生唏嘘,有些不能理解。
“对了,那赵白氏母女也都在里头。”李崇俭又告诉她,“她们没有旁的心愿,只要你时常派人去看看赵秀才,确保他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即可。”
“好,我定做安排。”魏撄宁应下此事。
“活人的事我是什么也做不了,唯有这捉鬼的事,你尽可交给我去安排。”李崇俭停下脚步,为自己所作所为很是自满。
“你都帮我安排好了,我是什么都不用操心的。”魏撄宁亦停下脚步,侧眸看着他,诚挚道:“谢谢你。”
李崇俭看进她的眸子里,发现那里虽映不出自己的身影,但却映射着一种特殊的光,能让他获得温暖。
他是十分高兴的,这人世间特殊的两个存在,相互依赖与契合,分明是天注定的。
“你好像又瘦了些。”他兀地提起此事,“我给你抓了这许多鬼魂,怎不见你食用?”
魏撄宁继续往前走,告诉他道:“外头都说我体弱多病,那我可不得有个体弱多病的样子么?”
李崇俭却不赞同,“你管世人如何言说?重要的是你的身体……”
“这身子骨差些也有差的好处。”魏撄宁遂将自己不用日日入宫拜谒之事告诉了他,还道:“我从未接触过那些贵人们,她们个个不好相处,我还需得一些时间去适应。”
“你心里有数即可,就是别太亏待了自己。其实……”李崇俭说着神色之中流露了几许狷狂,“你大可活得恣意些,无需去管旁人会如何做如何想。你与那些个凡夫俗子,绝不一样!”
“恣意是不能够的。”魏撄宁无奈地笑了笑,“我生在这世间并非孑然一人,从前有父母兄弟要顾及,如今嫁入桓王府,一言一行牵涉更多,岂能恣意妄为?能依托这副病躯躲避些麻烦,已是万幸了。你不知道,就是太子妃每每入宫,也要与皇后斗嘴呢。”
“凡人事,确也麻烦。”李崇俭若有所思。
“……”
一人一鬼,一边闲庭信步,你一言我一语,早已是无话不可说的好朋友了。这样的日子,倒也惬意快活。
阿蛮百无聊赖地跟着,不敢离得太远,也不愿靠得太近。
他们很快登上了瞻霁楼,俯瞰偌大的王府,都觉得壮观非常。
这桓王府,除却周围的山林湖泊不说,光前后两院占地就足有百亩,各处建筑格局分明,很是讲究,每一处殿宇,都是几进的院子,气派得很,亭台楼阁、假山池沼纵横错落于几大殿宇之间,更是设计精巧……
由此看来,这新建的王府,确是工部用了很大的心思的。就拿桓王李穆所居明銮殿来说,面阔五间,歇山顶,正殿用的是绿色琉璃瓦,大殿井口用的雕花也是旋子彩画中规格最高的坐龙天花。
一个五珠亲王,享用这些,似有些越制。
但这,若非是天子授意,工部又岂敢胡乱设计施工?
“圣人能给桓王殿下建这样大的一座府宅,怎还有人说殿下他不得宠呢?”就连阿蛮也忍不住扒着高楼的围栏发出这样的感慨来。“依我看,这样的传言也未必可信。”
魏撄宁不禁想起李穆昨夜说的那句话来:我成王,你便是王妃,我成皇帝,你便是皇后。
他若安分克己,天子千般宠爱也是可以给他的,可他偏不。所以,天子可给他世间最好的宅子,却不给他最有权势的岳家……
“这样大一座宅子经人吹道出去,定会有许多人会生出阿蛮一样的想法吧?”魏撄宁对李崇俭道,“来日桓王再做什么违逆之事,那可都是‘不知足’,都是‘贪欲’。”
天子能坐上那个位置,且精明着呢!
“你这是担心他?”李崇俭侧眸问她。
“我是担心我自己,担心我父亲兄长、我魏家。”魏撄宁放眼皇宫的方向,目光却无焦点。她道:“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桓王所谋之事若不成,我魏氏满门也恐怕无有宁日。”
“他来了。”本想开解几句的李崇俭突然神色一变,化为乌有遁形了去。
魏撄宁不禁回头,果然看见李穆正从楼梯上来。
李穆自有些意外,有功夫在身的阿蛮都未能察觉有人上楼,倒是叫她先发现了。
“殿下。”魏撄宁恭顺地向他伏了伏身。
“喜欢吗?”李穆走过去,目光扫过偌大的王府,又望向了庄严而肃穆的皇宫。
喜欢什么?喜欢王府还是喜欢皇宫?魏撄宁不确定,只噙笑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