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赵杭抹去脸上已经凝固的血迹,语调已经变得平静:“陛下大怒,已经派人去凉州查了,结果没出来前,他不会想见你的。”
“这事……”赵杭骤然缩紧瞳孔,“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在凉州时,张元先就参她贪污军饷,但证据不足,加之陛下主要是为了敲打她,所以在顾嫣主动与杨启回京后,此事便不了了之。
“为何谢文伯又重新提起?陛下他……”赵杭攥着铁栏的手愈发用力,连铁栏都发出阵阵呻.吟。
“因为我。”顾嫣摸了摸赵杭的脸颊,轻声道:“杭儿,你我是亲姐妹,谢文伯费劲心思将我与杨启绑在一起,就是为了让陛下疑心你是否与杨启勾结,一起欺瞒他。”
“所以,我早就在漩涡中心了,”顾嫣凑近轻声道,“杭儿,你手上有谢文伯的把柄对吗?交给我,这些事我会解决。”
赵杭抬眸看顾嫣,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眼眸中似乎还参杂着旁的她看不懂的情绪。她猜不到顾嫣还能做什么,但她知道如果把东西交给顾嫣,顾嫣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不可以,阿姊绝对不可以有事。
“阿姊,”她慢慢阖眼,再睁眼时已经下定了决心,咽了口唾沫,勉强挤出一个笑,“没事的,我有办法。吴媔还在陀善寺等你,她会安排你假死……”
“赵杭,你不信我吗?”顾嫣直直地看着赵杭,轻声打断了她的话。
“不是!”赵杭瞳孔微缩,连忙否认。她怀疑谁,都不可能怀疑顾嫣。
“那就给我,相信我这些我都能解决,”顾嫣克制住身侧轻颤的指尖,轻声笑道,“别担心,都是小事,阿姊马上就会救你出来。”
赵杭对上顾嫣眼底的温柔和执着,忽然觉得被抽走了浑身力气。她顺着铁栏缓缓滑落,倚在冰凉的铁栏上,仰头对顾嫣笑了笑,只是比这笑容比哭还难看:“阿姊,你解决不了。”
“我确实谎报军情了。年前军报中所言夺回的军饷,是我自己补上的。”
牢房外骤然传来一声巨响——是顾嫣手上的灯笼落地的声音。
顾嫣神色骤变,整条手臂都开始发颤,灯笼在落地间似乎打翻了里面的烛火,小小的火苗渐渐舔舐着灯笼最外的涂层。
但顾嫣已经没有心力去管这个。
牢房内外此时只剩死寂。
赵杭垂眸看了眼灯笼,确保那火苗不会伤到顾嫣后,才将前额靠在冰凉的铁栏上,轻轻笑了一声,“阿姊你快走吧,趁现在还能走,就说是去陀善寺祈福。”
“陛下就算疑心成王,那终究还是他的亲生儿子,不会过多为难。你借着成王的名头,出京不是难事。”
良久,顾嫣仿佛才回过神来。她靠过来,隔着铁栏将额头与赵杭的额头贴在一起,又弯起两指,轻轻捏了捏赵杭的脸,像是没听到赵杭先前所言一般,只是温柔地笑道:“没事,别怕,阿姊会解决的。”
就如同当年她们被迫入京为质,相依为命时,顾嫣也是这样笑着捏她的脸,温柔地说别怕,有阿姊在。
那时赵杭还小,听了这话便安心。可现在赵杭已经不是当年懵懂无知的小女孩。
她脸色微变,猛然探出手攥住顾嫣:“阿姊你要做什么?”
顾嫣轻柔地,缓慢地拂开赵杭的手,将一个盒子推进来,弯唇笑笑:“我说了,别担心,我都能解决。”
她说完,弯腰捡起地上的灯笼,还有细小的火苗慢慢爬上顾嫣的手背,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是死死地攥着灯笼的手把,转身离开。
从头到尾,都没有再回头看赵杭一眼。
“阿姊!”赵杭拼命攥着栏杆,想出去拦住顾嫣。但坚硬的铁栏隔绝了她的行动,也隔绝了她的视线。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嫣消失在甬道尽头,连带着那一簇小小的火苗也一并消失。
赵杭猛然踢飞了地上的稻草,像是暴怒的困兽一般在狭小的牢房内不断挣扎。
就在即将一脚踢翻顾嫣带来的食盒时,她终于回过神,硬生生地克制住自己的力道,慢慢蹲下来打开了食盒。
里面都是她喜欢的菜色,层层都放得极满。
“阿姊……”赵杭小心翼翼地捧起食盒,眼角骤然划过水痕。
——
督察院外的小巷内,连云正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宋乐绞着手,低头一言不发。
“你说她能行吗?”连云实在按捺不住,没好气地问宋乐,“她现在可是准成王妃,要是出了什么事……”
“不会的,”宋乐轻声打断了他的话,“顾小姐不会出事。”
连云不耐地“啧”了一声,没好气道:“摊上赵杭这尊瘟神可真是我的福气。”
“连大人,”顾嫣悄无声息地从两人身后出声。
“顾,顾小姐,”连云吓了一跳,连退两步,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这顾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