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完,只知道说完之后,她就落荒而逃了。
苏鹤之看着眼前匆匆逃走的身影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对周越说道:“成亲这么多年,我竟不知我们两个何时同房睡觉了。”
她语气嗔怪,周越没有理会,他将手中的托盘递给苏鹤之,说道:“想个办法,让她多少喝一点。”
周越转身欲重新进到书房。
“你喜欢你这小徒弟。”苏鹤之说道。
她说起这八卦之事时,神采飞扬,仿佛又回到自己的少女时代,曾经年少时一起的玩伴之中,只有周越一人整日沉迷于各种兵法,对男女之事可谓是油盐不进。
未曾想,他们如今皆以快入中年,她竟能见到周越的心中之人。
可周越却似乎生了气,他声音骤然拔高,语气严厉道:“别胡说,她是我徒弟。”
苏鹤之没有想到周越竟发了如此大的火,拿住托盘的手不禁抖了一下,“周越,你是自己没意识到,还是不敢让自己意识到,当年你刚从北境回都城之时,总是一人在黄昏遥望北方,那时我就在想你应该是有思念之人。这么多年来,你步步为营精心算计,不是为了护着这大启的江山,就是为了给公主铺路,周越你敢说你对公主没有半点心思。”
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拌嘴之时,苏鹤之来了气性,非要逼着周越承认自己的心意。
周越转头,单眼睨她:“苏鹤之,这个世界上不是有情便可以在一起,这个道理,你比我更懂不是吗?”
苏鹤之刚刚在转角偷听两人交谈,以为周越的话已足够伤人,直到现在,苏鹤之才明白他对这位公主是真的忍不下心,他对她说的这话,才是真正的利刃。
周越说起话来,向来都是这样的人,对看重之人珍之重之,对无所谓之人,他只顾礼教,不顾他人作何感想。
周越见她神色呆滞,转身一脚踏入门内。
苏鹤之闭上眼,神色痛苦道:“周越,正是因为我经历过,才不想让你也错过,就算世道不允许你们在一起,起码应该让彼此知道是相爱的。”
“苏鹤之,当初你与左辞之命运是未定数,而如今的我不一样,我的命运已是定数。”
“我走到今日,你觉得我还有活路吗?”
“怎会没有活路,周越,我们现在已经掰倒了魏英,你现在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左相大人,除去曾经的师徒之名,你哪里配不上如今的长公主殿下,更何况你现在把控朝政......”
“够了。”周越打断了她喋喋不休的话语,“把控朝政?苏鹤之,答案已经被你说出来了。跟了我这么多年,你也该学着如何察人心,以后如何自保,如此,我也算对得起左辞临终所托。”
苏鹤之想不明白他最后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她还在努力想办法反驳他,可是周越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将门狠狠的关上。烛光明暗交接,他的身影被映射在窗纸上,孤独又凄凉。
*
第二日,相府门口。
宫里派来了太监,接迟暮回宫。
其实周越给了她选择,第一条路是离开都城,从此江湖天高水远,她自在逍遥;第二条路便是回宫,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永安长公主殿下。
迟暮选了第二条路,她固执地想留在离周越更近一点的地方。
迟暮在相府门口站了许久,迟迟不愿意动身,太监过来催促:“殿下,我们该走了,皇上还在宫中设宴等你呢。”
迟暮低下头,似乎终于认了命,但在转身那一刹那,她看见了门框下被风吹起的衣角,她惊喜地回头,脱口而出:“师父!”
周越不再隐匿自己的身影,现了身。
迟暮在看到周越冷漠的脸的那一刻,改口道:“左相。”
周越脸上冰冷的表情有一丝松动,这里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他早已没了伪装。
周越叹了一口气,朝迟暮走来,却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以后在宫中可随意一些,你现在已是长公主殿下了,出了皇上不必再看他人眼色。”
迟暮抬起头,眼中情绪动容,可周越却转身欲走。迟暮叫住了他,周越没有回过身,却也没有再往前。
迟暮说话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得到,她依旧叫他师父:“师父,这些年我听信了很多关于你的流言,但我知道师父你没有变,我不认识什么左相,我只认识当初在城阙之上和我说要安邦定国的少年。”
迟暮坐上马车走了,周越却在府门前站了许久,才跨出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