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小孩走进殓房,口中一面念叨着“十一姨娘”,一面自每具尸体身边经过。
当他终于找到那位尚有“余息”的女子幻影时,本来单纯天真的脸庞上骤然浮现起一股无比怨毒的神色——
他的手指在刹那间变得扭曲、焦黑,像禽鸟类的巨爪,男孩将手高高举起,然后锐利地向幻影的胸脯袭去
夜风森然,写着“殓房”两个字的木牌匾被吹得“吱呀”作响,在空中轻微地左右摇晃着。
在殓房内,一个魔修孩童就那么一遍遍地掏出幻象女子的心脏,捏碎再深入,捏碎再深入仿佛不知疲倦。
这场景着实是有些骇人的,萧墓已经不忍再看下去。
但是他回头去瞧慕容寂,发现慕容寂的脸色也不太好。这个从方才开始就异常沉默了下去的年轻修士,脸孔微微有些发白,唇也抿成一线,没什么血色。
萧墓仔细打量他,发现慕容寂的额角处亦覆上了一层薄汗,冷涔涔的。
他仿佛在竭力忍着什么。
这着实很稀奇在当日万千邪祟都一齐向慕容寂发起攻击时,慕容寂都没有如此失态过。更何况,这小孩也构不成什么威胁。他纵然是魔修,但是年岁太小,修为灵力等各方面,都远不及萧墓与慕容寂。
只是,怎么会有这么小的魔修?
萧墓忍不住低声问:“这样低幼的年纪,恐怕连灵识都没有开吧?都未开始修行,又何谈魔途或者正道?”
慕容寂默然地摇了摇头。
他并非是不知道,只是不方便向萧墓言明。
慕容寂的不弃剑在剑鞘中发出不安的低鸣,仿佛感知到主人的心情状态,相合地给予了反应。
“萧兄。”
许久,慕容寂开口道:“我恐怕今夜不太中用了,要依仗你收复这个魔修小孩才行。”
萧墓停顿了一下,没有深入地再去追问什么具体原因,只应承下来,干脆地颔首道:
“好。你交给我便是。”
事已至此,王豪绅府邸的惨案已经查得七七八八:一切事情的起源,应当就是这王豪绅府邸中的七岁稚子。
他本就生活在王府中,那些布防在侧门入口处的符阵自然无法发挥效用。又由着是府中小主人的缘故,府邸中所有用于防护、攻击的法器都提前录入了他的血液,以避免平日里打闹误伤。
可没想到,反倒因此酿成大祸。
王豪绅家中三百余口,子嗣众多,这名小小的稚儿在其中既不是嫡出,也不算最年长,着实微不足道。恐怕自小到大受过不少委屈。
他不知得了什么机缘,误入魔道,后又勾结妖邪等物,将自幼生存之所毁了个精光。可怜这小孩年纪太小,即便犯下如此大错,恐怕也并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就如同幼童执着明火,纵然将手指伸入火中,也因为无知,而肆意妄为。等一切落定尘埃时,即使那时悔悟,也已经来不及。
萧墓注视着房中还在一下下掏着幻影女子血肉的孩童,运转灵力,无名刀“噌——”的一声出鞘。
他跳下房梁,可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慕容寂和萧墓脸色都微微一变——
不好,外头还有别的气息!
残破不堪的院门被再次推开,映入一道全身都缠着森森雾气的沉重身影。
它先是将视线放在了魔修孩童的身上,咕哝了一声:
“哎呀,跑到这出来了,竟让我好找。”
接着,才像恍然注意到慕容寂和萧墓的存在似的。
它勉强勾了勾还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搁在脸上的那道唇,哑然说:“还有两位修为高深的仙师呀,真是稀客,稀客。”
最后,它将目光细细地放到慕容寂身上。
盯着消瘦清隽的雪色身影,原本浑浊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就好像它忽然发现了什么稀罕物似的。
那东西意味深长地眯起了眼,喟叹道——
“唔,好漂亮的种子。”
“奇怪——你竟是个剑修?你竟然还能习剑?不错,这么些年过去,我见过的这么多人里,也就你有些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