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犯下重罪,涉案金额之大,牵连之广,举国震惊。
当角落里出现一只老鼠,实则阴暗里的肮脏早已盘根错节。
而她身为赵起云的女儿,这意味着什么,她自然比谁都清楚。
她说:“他该死。”
周峋轻飘飘地问:“你恨他?”
赵依婧说:“恨。”
刻骨铭心的恨。
没有谁生来会恨自己的亲人。
可那个人为了一己私欲可以献祭所有人。
甚至到死还想拉着她一同下地狱。
赵依婧望着地板。灯光打下来,她的长睫浓密,水光泛泛。
就像雨水打落的花瓣。一点憔悴,一丝枯萎。
周峋忍不住抬手拨弄她的发丝,用一种看似柔情的方式安慰她。
赵依婧似喃喃自语:“父亲常对我说,人到了一定时候就会变得无欲无求。我曾经信了他,可后来我才知道,其实,他不过是想掩盖自己更大的野心罢了。”
赵依婧咳嗽起来。
她的脸颊变得绯红。
“早点休息吧。”周峋说,“你累了。”
“好。”
赵依婧不再坚持。
她很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有时候,都忘了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声。
历经人心,她已擅长收敛锋芒,隐藏情绪。
是她病了,才会神志不清。
赵依婧想去收拾碗筷时,周峋看着她,本来已经转身,又走了回来。
他说:“你去床上躺着,我来。”
赵依婧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再抬眼时,周峋已经利落地忙开了。
他的样子成熟了许多。
他的眼睛,双手,身影,脚步,分明和学生时代不同了。可细细一看,却又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不再靠容貌吸引她。
她想要的,是些更深,更浓的东西。
可现在她累了。
赵依婧泛起疲色。她听周峋的话进了房间,只脱了鞋子便上了床。
隔着一道门,那些传进耳朵里的动静依旧使人心安。
过了一会儿,周峋轻轻敲门,赵依婧唤了声进来。
他的手里拿着药片和一杯开水,放在赵依婧床头后,他说:“洗衣机我看了,没坏,是你忘记插电了。”
“好的,谢谢。”
“记得把药吃了。”
赵依婧翻了个身,面对他。
“我没有勾引你帮我做这件事。”
周峋笑了,说:“你非要每件事都算得这么清楚?”
“陪我坐会儿吧。”赵依婧看了看白色的天花板,说:“等水凉了,我把药吃了,你再走,可以吗?”
周峋坐在了床边,看着她。
赵依婧的房间很整洁,离不开周峋的功劳。
她的长发在枕头旁散开,柔顺得像一汪含着月光的水。
沉默了会儿,赵依婧说:“说点什么吧,我让你坐会儿,你还真只坐着啊。”
“你想说什么。”
“嗯……我想想,你为什么开酒吧?”
“为了赚钱。”
“好实在的回答。”
赵依婧望向周峋有些似笑非笑的眼,补充说:“看样子,你已经赚了很多钱。”
“够生活。”周峋勾了勾嘴角,意味不明。
赵依婧问:“可以说说你和小晔的事吗?你从没提过小晔的母亲。”
周峋淡然地说:“那只是一段过去。我和小晔的母亲在酒吧相识,本来只想谈一场恋爱,说好了不结婚,也不要孩子,可她却意外怀孕了。因为母性的不舍,她不听劝阻把孩子生了下来,却患上了严重的产后抑郁。最终,她不想被孩子束缚未来,就把小晔交给了我,她自己远走高飞,去追求她想要的自由。”
短暂的静默。
床头的水杯还徐徐冒着热气。
赵依婧忽然笑了一声,说:“哪来那么多意外怀孕,你这话听着,像是一切都是女人的责任似的。”
她的生母意外有了她,她的继母也是意外有了赵崇。如今,周峋也说,他意外有了个女儿。
如果人生没有这么多意外,可是,人生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