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雾缥缈,风声簌簌。
挽星剑飞的很疾,不一会儿便在一方云崖停下。
琉月收剑后,身形顿了顿,转而回头。
赤岩松临峭扎根,蜿蜒生长。
它的树干粗壮,呈纵裂而深的赭石色;枝桠间的针叶则鲜红茂密。
淮旭背光而立,青霜色的长袍随风飘动,眉宇间的神色似是晦暗,却又内敛着并不发作。
大片的树影犹若泥沼,他定定地站在里面,仿佛快要被斜落而下的阴翳所吞噬。
琉月心下一软,压下经脉中激荡的灵力,柔声问道:“阿旭,我怎么能收你做我的灵兽呢?”
声音很轻,透着些许的无奈。
是在问他,也像是在问自己。
莫说天界,就算是在修真界,开过灵识的妖修,也不会甘心屈做他人的灵兽。
凯撒那样的,只是极少数的特例。
而且……
她也没有答应凯撒。
“我不是在胡闹。”淮旭眼睫低垂,眸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色。
他神情温柔地拉过琉月,一边用自己略微冰凉的指腹,缓缓摩挲着她掌心的莲花印记,替她纾解灵契灼烧的不适感;一边又开口道:“你信守承诺,以灵契许了我三件事,在天界时,不是还催过我,让我想想剩下的两件事吗?”
“今日我想好了第二件事,我要做你的灵兽。”他心意未改的重复道。
琉月喜欢心性纯粹的人。
她待犬妖的特别,淮旭看在眼里。
嫉妒和占有欲,如同被深埋在血肉的蛊虫,密密麻麻地啮咬着他,却又使他保持了某种奇异的清醒。
不是道侣,不是仙侣。
哪怕只是灵兽。
淮旭也不想把这个位置让给任何人。
他将汹涌的情绪掩藏在和煦的笑容下,眼神澄澈地注视着琉月,按照她的处事风格,循循善诱地说:“这不违背你的原则,也不违背我们在溶洞时签过的契纸,你又有什么顾虑?”
“不用结命咒,等我长出第九条狐尾后,你再解除就好了。”
灵兽有两种,一种是以御灵真诀结下契印,一种是以修士的心头血结下命咒。
后者,就算琉月愿意,淮旭也不会舍得。
他嗓音温润,继续轻声道:“更何况,成为你的灵兽,不是有助于我恢复修为吗?”
琉月微微叹息,仍是有些迟疑,“神裔……”
对神裔来说,成为灵兽是莫大的折辱。
“你说过的,在下界,你非仙族,我非神裔。”淮旭就像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心领神会地表明道:“琉月,我不觉得这是折辱。”
琉月惊讶地抬眸,只见淮旭清俊的面容上,是显而易见的委屈。
明明立过灵契,就该以他的意见为准。
这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也不需要与她来回拉扯。
他却还是在好脾气的包容她,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是小心翼翼。
琉月心头蓦地一震,不由愧疚反省。
即便自己是为淮旭着想,却也不该代庖越俎的替他做下决定。
否则,又与祁敛、施雁之流有什么分别?
她终于不再抗拒,而是应道:“阿旭,我知道了。”
风吹雾散,日照山峦。
淮旭袍袖轻拂,唤出一张软榻,拉着琉月坐下。
能挤占掉犬妖的位置。
能与她多一重亲密的契印。
怎么会是折辱?
他神彩秀彻,眸光熠熠的期待道:“我准备好了。”
琉月点头捻诀,檀香木制的矮案上瞬时多出一尾鎏光七弦琴和一壶桃花酿。
酒香清醇,她啜饮了一口,勉强将心底的别扭按捺下去,随后又温声道:“阿旭,不知道结契时会不会疼,如果难受,你可以随时喊停。”
生死海决斗时,琉月需要抢夺血麒麟的控制权。
故而以琵琶奏成的御灵真诀肃杀非常,大有山河崩断之势。
此时,虽还是同样的韵律,鎏光七弦琴发出的琴音却是清泠袅袅,犹如缕珠落玉。
一曲结束,琉月侧首看向淮旭,忍不住好奇道:“契印……落在哪儿了?”
灵兽的图腾契印,通常是由修士烙下。
但狐狸又不是真的灵兽,她便逃避似的让他自行决定。
淮旭薄唇微抿,皙白的脸上逐渐浮起一层霞光般的绯色。
他犹豫了一瞬,然后缓缓解开衣襟。
在被万石箭贯穿的血洞里。
在血洞愈合后的狰狞长疤上。
在他玉白色的胸膛,正中心口的位置——
悄然绽放出一朵栩栩如生的青莲印记。
与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