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
慕承秉沉寂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柔软。
他第一次主动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少女的头,安抚道:“我会留下来陪你。”
从雾茅崖坠下时,慕承秉就已平静地接受了即将到来的死亡。
可天意造化,他被棽棽救回了无名的巢穴。
便想着,那就活罢。
活下来,养好伤,离开妄生渊,回到皇都,处理刘非。
对于刘非,慕承秉其实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
他是一个性子冷淡的人,理智始终占据上风。
在慕承秉看来,如果自己坠崖而死,那便是他的命数,没有什么可怨可艾的。
但既然自己没死,那便是刘非的命数。
有来有往,以牙还牙,是慕承秉的行事原则。
而现在……
他做了新的选择,刘非,便也侥幸有了新的命数。
听见慕承秉愿意留下,棽棽先是怔了怔,随后鼻尖微红,杏眸迅速染上一层湿漉漉的雾气。
她起身扑进慕承秉怀里,用自己纤细的手臂紧紧环住了慕承秉的腰,嘤咛着哭道:“我不管,我给过你机会了!哪怕你以后后悔,我也不会放你走了!”
“本小姐可是蛇妖,变回妖身后,只要用小小的一截尾巴,就能……”
就能如何?
棽棽想来想去,小声地哼出一句:“……就能把你抓回来!”
少女的话,比起威胁,更像是在撒娇。
慕承秉微微叹了一声,对棽棽道:“我不会后悔。”
在妄生渊的这几月,他突然意识到,他厌倦镇魔司的冰冷,也厌倦皇都的浮嚣。
至于棽棽是真的喜欢自己,还是只把他当作消磨时间的玩物,慕承秉并不在意。
毕竟,她救了他。
她既想要自己留下来陪她,那他便陪着。
尽管,他的时间不多了。
约莫……
还剩下八个月吧。
祭司体内的命蛊,是药亦是毒。
每到规定的日子,镇魔司的祭司须得从大祭司那领取解药养蛊。
否则,他们的身体便会因蛊毒发作而死。
棽棽觉得,让慕承秉留在妄生渊,是使他失去了自由,却殊不知,他从来就没有自由。
既然没有,为何不选择在这个远离尘世的桃源,度过安宁平和的余生呢?
棽棽喜欢凡事都要问个明白。
她抱了慕承秉一会儿,便抬起水灵灵的眸子,眨也不眨地望向他:“你愿意留下,是同意以身相许了吗?”
见慕承秉点了点头,棽棽霎时开心起来:“慕慕,你等等我,我回去搬我的东西。”
既然他们都成亲了,理应是要住在一起的。
慕承秉不能离开无名的巢穴,那她便自己搬过来。
上一刻还缠着慕承秉不肯松手的棽棽,下一刻便没了踪影,下下刻又十分欢快地抱着乾坤袋回来了。
棽棽是孤女,但她的爹娘极是爱她。
且早在她出生前,就已为她准备了许多东西。
吃穿用度,无一不全。
其中棽棽少用的,平日是收纳在乾坤袋里,而常用的,则直接摆放在她的居所,也是她爹爹曾经的居所——
无悲洞。
因着心急,棽棽是一股脑地把无悲洞的东西全都塞进了乾坤袋。
待回到无名的巢穴后,自然还得整理一番。
石床边,棽棽晃了晃手中的乾坤袋,各式各样的衣裙瞬时堆成一座小山。
“慕慕,你会用乾坤袋吗?”
棽棽玉雪的小脸上满是无助,就差明晃晃地写着“帮帮我”了。
乾坤袋在人界是稀贵的物什,就算是镇魔司内,也没有几个祭司可以拥有。
不过用,还是会用的。
见慕承秉颔首,棽棽将手中的乾坤袋送到他的面前,“慕慕,你真厉害!”
于是,田螺公子慕承秉,开始有条不紊地帮着棽棽安置新居。
待一切结束,已是临近子时。
无名巢穴内的石床很大,但棽棽与慕承秉仅隔了一尺的距离。
很近,近到能清晰地听见彼此的呼吸。
棽棽侧过身子,攥着锦被看向慕承秉。
他气息清浅,阖着双眸,寒峻的面容被烛光覆上一层暖色,多了些许柔和之意。
她知道,他没有入睡。
她还知道,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很好了。
棽棽素来率性,一通思量后,便轻轻拉了拉慕承秉的衣袖,脆生生地问道:“慕慕,我们今天真的不圆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