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山上不知岁月,按照朝星自己的分法,现在应该是冬天。
红月高悬天际,昭示着此夜并不安宁。
呼出口的气一瞬凝结成冰,朝星手上鞭子不停,一下撂倒一排的魇,血液四溅,不等落到地上就冻结垂落。
她周身是大片大片的魇,连绵不绝覆盖整个魇山,此时都虎视眈眈围着朝星,只要她露出一个破绽就会被啃噬殆尽。
一只两米高三米宽的魇突然冲朝星扑过来!
它张着血盆大口,像是要把朝星一整个吞吃下去,只是刚咬到朝星的小臂便被游龙似的长鞭卷起用力丢出去。
来不及了。
鲜红的血从朝星的小臂淌下,在脚边汇成小小的湖泊,魇群闻到鲜血的味道愈加疯狂。
一只又一只的魇朝她扑过来,朝星无数次挥起鞭子,无数次落下,她并不在意身上的伤口,分心四处张望。
她在找头兽。
如果没能在魇群爆发之前找到并杀死头兽,那就意味着朝星此夜的行动全然白费,魇群不仅会摧毁朝星的驻扎地,并且会在接下来的一年中在魇山扎根繁衍。
这意味着朝星永远没法从魇山走出去,她将永远被困在这里。
远处山峰传来古怪的吼叫声,头生双角,背负双翼的魇伫立其上,漫山的魇发出无数吼叫声。
它们在迎接自己的王。
朝星体力已经见底,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临什么,面无表情握紧手中的鞭子,吐出一口气,从随身包裹中掏出一沓符纸信手一扬。
满天符纸飘散,朝星手掐了个决:“爆!”
轰鸣的爆炸声响起,朝星手下不停,鞭子缠上魇的身体绞碎。
血色布满眼眶,一只胳膊被咬烂,只匆匆被布条包上,朝星知道不会有人帮她,这座魇山从一开始就是一座死人山,没人能活着走出去。
“魇是一种几乎不灭的生物,没有人知道它们是何时出现的,人们只知道一点……”男人一袭灰袍,拍着幼年朝星的脑瓜,“它们与人类,不死不休。”
朝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样的时刻回忆从前。
她知道自己快死了,魇穿透了她的心脏,贯穿了她的四肢,她的血液已将将流尽,只有思考从未停止。
连云手里抛着数颗灵石,神色一如往常,“小石头,你终有一天会下山的,到时候来找我吧,我可是有很多朋友的。”
恍惚间,一只纸折的鹤乘着初阳,穿越无数魇朝她飞过来。
朝星低声喃喃,“连云,我下不了山。”
漫天的火光伴着雷声响彻魇山,似乎是要将一切都燃烧殆尽,火光中摇曳出一抹灰色的身影,身影看见朝星停顿片刻,随后迈开步子朝她走过来,俯身拍拍她的脑袋,“小石头,该下山见见世面啦。”
朝星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见,她静静沉入识海深处,看见了一个发光的,发蓝光的狗子?
她一拍脑袋,“我一定是做错梦了。”
狗子见她转身就走,急忙扑到她的脚边,汪汪叫了几声后反应过来,“我是,我是一个系统,希望你能拯救你父亲,他快死了。”
朝星重复一遍,“你说连云快死了?为什么?怎么死的?被谁杀的?”
“简单来说,你父亲作为外来者被选定为反派的身份,你看过话本吗?话本里的反派大部分都会被主角杀死,那是你父亲的结局。”狗子舔舔爪子说到,“如果你选择和本骗子找爹系统绑定就可以更改这个结局。”
“我已经死了,就算活过来也没办法下山。”朝星一摆手,“你找我怎么不去找连云,他比我厉害。”
“而且你这什么奇怪的名字啊,还骗子找爹系统。”
狗子沉默半响,“他是入局之人,不可更改自己的结局,你不一样,你是世外之人,不染因果,未入凡尘,只有你可以改变。”
显然,狗子自动忽略了后面的致命问题。
“至于已死一事,你和我绑定后就可以重返世间,离开魇山,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到外面去看看吗?”
朝星手托着腮,身体飘在半空打几个滚,面无表情地盯着半空中的一点看。
尽管这个叫做系统的点出了她此刻最强烈的愿望,她还是觉得一旦答应就有种一脚踩进坑里的感觉,这感觉太熟悉,让她不得不多想。
名叫朝星的顽石,不通感情,直到一个自称杂修的青年闯入魇山,教她修仙,引她入道,授她知识,所有的一切开始改变,她向往外面的世界,想要下山时却发现不知名的大阵困住了她。
“连云和你有什么关系?”朝星掰着手指,终于想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劲,这系统的说法和每次连云骗她的时候一模一样,骗完之后还美其名曰吃一堑长一智。
狗子差异地瞪大狗眼:“你怎么那么想?我是天派来的。”爪子紧张地抠住脚下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