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抓起桌上头盔,大步迈出屋子,“我今天定要让朱玉珥知道,徐明关,不是他黄齿小儿可以攻下之地!”
走到长街上,火光已远远可见,百姓早已被战鼓声惊醒,带上细软,携同亲眷,向城东避难,纪将军逆着人流,大步向那火光走去——
突然间,四面房瓦一响,四条人影如利箭般,齐齐扑向纪将军!
纪将军双眸一凛,身周十余名护卫已抽出佩刀:“保护纪将军!”
那四名刺客被护卫拖住了行动,城门战事急迫,纪将军顾不得细究他们的身份——不用想,也是祈军派来的。他扫视一眼,抬步欲继续前行,身后却又突然响起了利刃破空的尖鸣声!
他下意识地,惊骇地转过身——只转了半个身子,那利刃已沿着甲胄缝隙,刺入他小腹!
纪将军压抑地痛吟一声,那刺客一击得手,便欲抽剑撤退,纪将军却双手猛地扣住了那人手腕。
是——女人?
但他不敢小看这个女人,她的剑甚至比他更快,剑刃上有毒,他活不成了,他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如何混进了城,如何瞒过了他的盘查,然而今夜——他必须拖住这个女人,绝不能让她逃脱,再去刺杀司马将军和钟将军!
他的指甲狠狠抓进她的肌肤,她皱起眉头,拼力挣脱未果,另一只手突然一拳打向他心口!
纪将军勉强侧开半个身子,那一拳打中他肩膀,算是躲过了致命一击。这女人真不简单,纪将军想着,咽下喉咙里不断翻腾的血,却猛地一拽,将那女子拽到了瞳孔之前。
剑刃又往身体里刺入几寸,剧痛钻心,他却似全然未觉,只死死地看进她眼中。
“好啊……”他一张口,鲜血便从齿缝间不断涌出,衬得他形如嗜血的恶鬼,“那我们……就一起死……”
他终于看见她如利剑般的目光中,出现了一丝名为恐惧的裂痕。
他桀桀地笑了起来,他的手早已嵌进她血肉,无法分离,他忽然张开鲜血淋漓的口,在她一瞬的错愕和惊惧间,咬断了她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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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死了,其余几名刺客皆被斩杀,而他的视线,也渐渐模糊。
罢了,虽然没能战死沙场,实在遗憾,但……剩下的,就交给他们了。
纪将军阖上眼,缓缓向地上倒去,然而,最后一星神志消失之前,他却听到——
“不好了!东城门有敌袭!守军不足,就要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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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玉珥在城下叫阵,分散守军注意力的这十日,应将军和方恂各自带了一队精锐,乔装简行,从徐明关两侧山中取道,兜了一个圈子,绕到了徐明关背面。
他们日夜兼程,每人身上只带着必备的干粮和水,一把磨得极锋利的刀,一把装有五支箭的弓弩,和用来攀援城墙的钩索。
相比于正对祈国边境的西城门,东边不止守备薄弱,城墙都矮了许多。
今夜乌云密布,暗月无光,他们趁着夜色埋伏在城门附近,丑时一到,就齐齐扔出钩索。值守士卒虽然立时察觉动静,鸣响警报,但方恂和应将军都身怀武功,攀着绳索几步便跃上城墙,那些普通的士卒怎会是二人对手?他二人一边斩杀守城将士,另一边,其余人也趁机爬上了墙。
不出半个时辰,东城门便破了。
祈军精锐闯入城中,无论百姓士卒,见人就杀。方恂入城之后,先行赶往西城门战场,其余人由应将军带领,一路厮杀过去。西城门火光艳艳,喊杀震天,朱玉珥驱使越国百姓填满了护城战壑,几架云梯行至城下,众将士不顾生死,顶着守军的飞箭和火油,前赴后继地爬上云梯。
方恂说,徐明关必须强攻,才可杀一儆百,此后道路,定会畅通无碍。
朱玉珥没有反对,这亦是鼓舞祈军士气,动摇越国军心的大好机会。
越来越多的将士登上云梯,冲车撞开城门,祈军战马嘶鸣,铁蹄隆隆,横行无阻。司马将军被乱箭射死,钟将军被方恂斩杀,其余将士见大势已去,纷纷卸甲投降。朝阳终于从地平线升起,照亮了被鲜血浸透的长街。
大军驶入城内,朱玉珥和应将军指挥将士清点兵马,方恂在废墟和尸首之中,找到了林月泉。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对随行侍卫道:“收好她的尸身,在山间找一处地方,葬了吧。”
那侍卫颔首应下,不远处有一人匆匆跑来,向方恂行礼:“方楼主,王爷着属下来问,战俘如何处置,您可有建议?”
方恂抬起头,看着晨霞如血,冷淡地开口道:“都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