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开信一看,满满的“读书令我神形俱灭”。
她回来告诉路慎:“冯大娘的话真是好有深意。”
“世上事想要做成,没有不难的。”路慎蹲在房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逆着光,就是这样的情形也让花釉十分欢喜。
“可冯小孩儿又不喜欢。”花釉说,“哪个小孩儿不想要好好玩儿呢?人生又有几个小时候。”
路慎站起身来,继续修整屋顶:“倘若冯家是个富贵之家,让冯小孩儿后半辈子不愁吃穿,冯小孩儿当然可以一辈子都贪图享乐。可冯家只是猎户,冯小孩儿若不考取功名,他又没有仙根无法修仙,就只能同他父辈一样去当猎户。”
“今日上山,明日能否活着下山都是未知。一年常在山中跑,家中又是否攒下了银钱?”
花釉想起自己小时候:“我幼时还有几位能力尚可的长辈,他们却并没有因此疏于对我的教导。我的师父是族中有名的强者,修炼时,我稍有不对之处,就会被斥责鞭打——师父随身的法器正是一根藤鞭,像是生来就要做师父的。”
路慎手上的动作微顿,实在是想不明白花釉失忆的原因是什么。
现在她又说出了幼时的回忆,看来真如她所说,不是失忆,只是简单的忘记罢了。
像成年后的凡人,自然而然的就会忘记年幼时一些无足轻重的事。
路慎自嘲地笑了一下,继续弄他的屋顶。
花釉席地而坐,仰着脖子看他,偶尔想起什么就说两句。
“莫约是幼时被强迫做了太多我不喜欢的事,才让我成神后如此怠慢修炼,逐渐就越来越差,越来越差。”她故作叹气道,“可见我贪睡也不能全怪我,要是小时候睡得多了,我现在也不会这么想睡。”
路慎说:“你年纪不大的时候并不贪睡,半神也不需要睡那么多。”
这个借口被戳穿了,花釉一点儿没觉得不好意思,“哦,说得像你看到过我一样。”
“我看到过你。”路慎说。
花釉这才想起来路慎可是三万年前就钟情于她了。
花釉笑着问:“那,你觉得我以前怎么样?”
路慎真的仔细思考了一下:“嗯……”
花釉期待地等着他。
“就像天上的云。”路慎说。
花釉抬眼望天,每朵云看起来都胖乎乎的。
“嗯,你说的是我很白?”
路慎:“看到那朵云没?就是像蹴鞠的那个,对,你小时候就像蹴鞠一样圆滚滚的。”
花釉忍无可忍,往上扔了一团泥巴,但准头实在不好,漫天撒下来,落了许多在身上。
花釉在扯着头发找土,树影晃动,日影西沉,路慎的笑声落下,恍然间让花釉觉得这样的情景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
星辰显现,月上梢头,花釉同路慎又赶了一次夜路。
“大晚上的出发,总觉得是在做不好的事。”花釉小声嘀咕。
路慎合上纸扇,朝天一指:“举头三尺有神明,白天与黑夜又有何区别。”
花釉:“……更心虚了。”
路慎拿折扇拍她的后背,叫她挺直腰板:“做事无愧于心即可。”
“你好像不信神明。”花釉说。
因为我本就是神明。
路慎说:“你似乎不像神明。”
花釉得意地说:“因为我叛逆。”
夜间赶路,讲求的是静,但路慎不去提醒,花釉也没在意,一路交谈,倒也很愉快。
不过大多是花釉的胡言乱语。
有时候讲小时候跟着师父修炼,从早到晚,看到别的小孩儿欢欢喜喜地玩儿着游戏跑走,她却连看一眼都要受罚。
有时候又讲在九重天上的所见所闻,说她睡觉的时间太长,错过了天上的许多变化。在她身边的每一个仙侍都待得不长久,通过仙考考出去后,聊天时难免提到这个懒怠的神明,久而久之,她的懒名传得九重天人尽皆知。
“那你不会生气么?”路慎问她。
“就因为说我懒怠?”花釉无所谓道,“说的是实话,何必生气。”
路慎轻笑:“你一向如此。”
两人边走边聊,花釉发现不知何时身边的人就多了起来。
四面八方的人一起往着一个方向行进。
夜色昏暗,每个人都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形态,容貌看得并不真切。
“低头,不要东张西望。”路慎递给她一张面具,自己也戴上一张。
花釉拿着把玩:“你在哪儿买的,我都不知道。”
“下午你进村子的时候,有一个卖货郎从道观经过,我许他两个心愿,叫他赠了我两个面具。”
“什么心愿?”
神明的相貌寻常人看了也不会记住,但这恰恰也是一个特征。倘若实在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