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陵山国之时,几乎所有的西方名门后代都在政府的号召之下换上了自己最破、最旧的衣服,有的甚至还打着补丁,看上去灰头土脸,可怜兮兮的。
在离开之前,他们已经得到了政府的嘱托--到了墙的那一边,不要太张扬,也不要将自己真实的经历,告诉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至亲,要适当的变得“虚伪”一些。
“一切都是为了国家。”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他们虽然离开了自己深深热爱着的这一片土地,却仍然可以尽自己的微薄之力为国家做出最后一点贡献。
作为沈楷此行最为重视的对象,江澜自然也将自己特意打扮了一番,装作在陵山国遭受过百般苦楚的样子。
他穿着一件水洗泛黄的旧衬衫——这是他早年间参加青年团时下发的队服,裤子也有严重的磨损痕迹,像是很多年都没有更换修补过一般。
他的妻子和儿女的行装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此时的容姬看上去就像一个第一次进城的农村妇女,江靖荣的灰蓝色长袍是她母亲的,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一点也不合身,江昭涵的打扮也活像一个即将破产的商店里的小职员。
在连续乘坐了三天的列车之后,这一行人才终于到达了位于东凌恒城的围墙边界,在守卫的放行之下步入了慕花国的领土。
不同于当年温君则回到陵山故乡时的欢欣与愉悦,“回到”慕花国的江靖荣总感觉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令人不适。
高楼大厦上的玻璃幕墙反映着刺眼的光,描金镶银的匾额散露着腐败而奢靡的气息。
大街小巷之中,洪水一般的汽车将道路填塞的水泄不通,发出令人头晕目眩的刺耳鸣笛声。
商贩们端着一张仿佛木刻的固化笑脸,用着天花乱坠的甘言美语哄诱着失去真伪辨别能力的往来行人。
如此种种,围墙西边的慕花国分明就像江靖荣先前所认为的那样,奢靡、混乱和虚伪,根本就不是那些反面教材中所称颂的“金玉之乡”和”充满自由的国度”。
呼吸着充斥着浓重汽油味的浑浊空气,凝望着被尾气熏染成铁黑色的天空,江靖荣只感到一阵犯恶心。
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自然也不会真正融入这里的集体之中,但她的决心和信念强迫着自己,必须要演好这一场“戏”。
“陵山国的未来,已是成败在此一举了。”
和她相反,此时的江昭涵不知为何,在这光鲜而充斥着浮华的国度之中,感到了一种莫名强烈的自卑和空虚感。
纸醉金迷的景象像是一团熠耀闪烁的火焰,散发着令人目而陶醉的神异光芒
江昭涵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逐渐失去了信仰,最终落入了背弃祖国与人民的深渊。
金钱使人盲目,美色使人醉心,物欲贪念使人不择手段。
对于意志不够坚定的人来说,意识的转变会是一场注定存在的悲剧。
在物质的诱惑之下,江昭涵开始抱怨着自己先前的贫穷,庆幸着自己回到这一素未谋面的“故乡”并且迫切渴望着去融入这个由上层人士”和“谦谦君子”所构成的社会。
虽然现在的江昭涵还没有违背自己最初的本心,只是在金钱与名利的共同影响之下变得有几分轻薄浮躁。
但他思想深处潜藏的那点错误而偏颇的理念,让他的变节和沉沦变得只是时间问题。
他并不是一个能守得住志节的人,过度的追求人情世故只会让他坠入背国求荣的罪恶泥潭之中。
1981年7月5日,沈楷在自己的总统宅邸之中接见了江澜和他的妻子儿女,言谈举止极尽同情与恳切。
“江澜,我和你的父兄都是情谊深厚的至交。
听闻你当年因战事而流落他乡,受苦受难多年;我实在是于心不忍,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救你们脱离苦海,这让我的良心每一刻都备受煎熬。
不过,现在我们的祖国已经强大起来了,再也不会受到那些强权者的恐吓和压迫了,苦难中的孩子们,也终于可以回家了。
这么多年来,你们过得还好吗?我一直担心着你们。”
听着对方这一番诚恳而关切的言论,江澜也不由得泛起了两行泪水,搬出了自己曾和妻子儿女练习过不知多少次的话术。
“我们的境遇,实在是不大好……
当年在战争结束之后,我本可以回到故少的,可那时的我太过于年轻,也没有什么辨别是非的能力,竟然相信了温真誉那一套天花乱坠的承诺,选择了留在恒荣城之中。
一开始,我受到的待遇还真算作是不错,可那仅仅是糖衣炮弹而已,他们只是为了留下我,让我无件地为他们服务。
到了内战期间,我的境遇已经差到了一个极点,我本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到那远在西境的故乡。
可是,我低佑了政府的残暴程度,王梓涵挟持了我的妻子和当年只有两岁的昭儿,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