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正堂内,雕竹刻莲的铜炉摆在中间,丝丝袅袅的细烟缓缓而出。
顾韶淮解开披风,等在一旁的侍女上前,熟练地双手接过。
他下意识瞥了一眼,这侍女的指节粗壮,一看便是长久干活的样子。
再看她脸,涂着廉价的脂粉,也盖不住日晒的痕迹。
顾韶淮沉着眉,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走到主位,坐在厚重的红木椅上,指腹颇有节律地敲击着扶手。
又一位侍女过来,手里端着茶盘,将刚泡好的茶盏,小心摆放到茶案上,没发出一丁点碰撞声响。
顾韶淮并不偏头,只侧眼去瞧她的手。
因长时间煮茶洗碗,指尖染上茶色,手背的皮肤很是干燥。
而她作为厨房的下人,常待在室内,脸色仍是不算白净的。
顾韶淮的眼前,忽而闪过方才大门那一幕。
整列队伍中,有一个侍女,肤色皎白,格外出众,让人无法忽视。
若要真有这样一位下人在府,自己不可能没注意过。
顾韶淮立刻传来了管事。
管事知无不言,把顾临曲在雅苑藏了一位姑娘的事,全然抖落出来。
顾韶淮勃然大怒,又叫来顾临曲问话。
“你在外头招惹了什么不要脸面的货色,竟然还敢往家里带。”
“父亲息怒。”
这一天早晚要来,顾临曲知道瞒不住,心中也有成算。
顾韶淮发现秋柔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能让他知道,秋柔曾是秀女之一,否则,想要留她在身边,就绝无可能了。
顾临曲坦白道,“此事确实为儿子不对,但绝非有意瞒着父亲。
她是我在云州认识的姑娘,虽不是名门闺秀,但也是清白人家出身。
父亲还记得儿子在庙会上遇刺吗?
是秋柔姑娘推了儿子一把,儿子才得以保住性命。
说起来,她对我也算有救命之恩。
此番来京,全因相依为命的母亲病故了,她独身一个姑娘家,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才会来投奔我。
而那时,父亲您正忧心陛下错选了秀女的事情,怕扰您心绪,故而没提。
儿子原就想近日同父亲说这事。求父亲成全我们。”
“胡闹!”顾韶淮拍案,“你以为,你的婚事能自己做主吗?”
“儿子没想要娶她,能纳她做妾就心满意足了。”
“做妾?我顾韶淮都没有纳妾,你算什么东西,还想三妻四妾坐享齐人之福吗?”
顾临曲脸色一僵,确实,顾韶淮除了母亲,旁的女人是一概没有的。
“你要是看中她,就让她做个通房,旁的算盘就别打了。”顾韶淮拂袖,斩钉截铁。
通房只能算是个下人,顾临曲觉得有些委屈了秋柔,可也不敢忤逆顾韶淮,遂口上答应了。
见他顺从,顾韶淮稍消了气,提醒道,“选秀的乌龙案子虽说是过去了,可陛下尚未罢休。我见她有几分姿色,既然你有意于她,就别派她出去,干抛头露脸的事情。”
顾临曲眉头一跳,暗道不好,“父亲在哪里见过她?”
*
京州边境。
秋柔被一把香迷晕了,昏昏沉沉倒在柜台上。
掌柜吹了一声哨,两个伙计从后厨出来,一个人托头,一个人抬脚,就要把秋柔带走。
十一追着郭生来到二楼,想不到郭生埋伏在楼梯口,并没逃远。
她撞进郭生怀里,手足无措,只好瞥下郭生,咚咚咚下楼,回头去找秋柔。
谁知就正巧撞见这幕。
“你们干什么!”十一呵斥一声,也不走楼梯了,索性直接跳了下来。
那两个伙计见十一是个小姑娘,并不放在眼里,自顾将秋柔往后厨运。
十一边追边喊,“郭生,瞧你找的好地方,这是家黑店!我姐要是少一根毫毛,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你!”
郭生原还傻楞在原地,不等他回味方才那一撞,十一的叫骂就把他拉回了现实。
秋柔遇到了危险!
郭生到底是个少年人,他冲下楼梯,看见掌柜凶神恶煞地朝他瞪眼,竟然有些腿软。
“郭生!你发什么楞,唔。”十一被掌柜擒住,拿布子掩住了口鼻。
“闭气!十一,快闭气!”郭生回过神来。
他是三人之中唯一的男人,他必须有所有作为,保护好她们两个姑娘家,否则他在十一面前,就再也抬不起头了。
郭生快速地转头,四下查看,发现角落有一把笤帚,便大喝一声,举起笤帚打了过去。
掌柜的脑袋被一砸,有点晕晕的,松开了捂住十一的手,布子掉在了地上
想不到,十一真就听了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