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喧嚣热闹的京城渐渐安静下来,唯有乐天坊依旧灯火明亮,人来人往。
林丰坐在临风阁的一间雅室之中,焦躁不安地手敲茶座,等待一个神秘人来送消息。
京城卧虎藏龙之地,乐天坊鱼龙混杂,各州府幕僚还有一些江湖人士最喜欢在此打听私密消息,交换情报。林丰今早收到一个奇怪的口信,有人要给魏王送一份大礼,让他天黑之后,前往乐天坊的临风阁等候。
这口信来历不明,神神秘秘,林丰自然是半信半疑。思前想后决定先不禀报魏王,自己先来试探一番,看看真假。
在雅阁里等了半个时辰,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耍了。正准备带着下人离开,突然外面有人叩门。
林丰示意下人去开门。
房门打开,外面空无一人,只在地上留了一封信。下人把信捡起来,送到林丰手里。林丰打开仔细一看,吃惊到眼睛都瞪大了一圈。确切的说,这并不是一封信,而是一份诉状,状告的是当朝宰相蔡源。诉状将洪英四年益州钱引案的来龙去脉写的一清二楚,底部落有三名人证的手印和名字。
林丰将诉状草草看完,往怀里一塞,急匆匆离开临风阁直奔魏王府。
魏王正在沐浴,听见下人禀报林丰深夜求见,心知他必有急事,命人传话让他先在书房等候。
林丰在书房里度日如年等了一炷香的功夫,魏王披着一头湿发阔步而来。
林丰弯腰行礼,“属下深夜叨扰,请王爷见谅。”
魏王一向信任他,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深夜求见,便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
“今日属下收到一个神秘的口信,说有人要送一份大礼给王爷,让属下去乐天坊临风阁等候。这口信来历不明,属下半信半疑,去了一趟临风阁,果然有人送了一份大礼给王爷。”
林丰将怀里的信件双手奉上。
不过是一封信而已,还妄称大礼。魏王不以为然地接过来,展开一看,才发现这封信的分量之重,的确担得起“大礼”这称呼。
他既惊喜又惊诧,问道:“信是谁送来的?”
林丰道:“信放在门口。属下没见到送信人。”
“仙人状果然和益州钱引案有关。朱奕曾向国师提过,当年查案子的六个风喉全都葬身火海。我当时就觉得奇怪,这些风喉个个武功高强,即便遇见失火,也不至于全都活活被烧死。万万没想到,还有一个活着的,这人竟然就是韦长生。”
魏王说着,情不自禁笑了起来,“有三个人证,太子想要保住蔡源可就不容易了。”
林丰点头,“真没想到,韦长生不仅是夷微,还是当年益州府风喉的头儿韦石金。他改了名字隐瞒行踪,显然是怕被人灭口。”
魏王突然收起笑容,不解道:“他不是因为刺杀萧元盛而被送到生死海了么?这诉状是何时写下的?为何他在大理寺不提这件案子?”
林丰猜测道:“莫非这信里的另外两名证人连鹤和陆平也在生死海,三人在生死海里碰了面,谈起当年的案子凑出了真相,所以才写下诉状,想要立功赎罪,离开生死海?”
魏王摸着下巴点了点头,“有道理,不过,又是谁替他们把诉状从生死海送了出来?”
林丰道:“不管是谁,他把诉状送到属下这里,显然心里向着王爷。”
这是自然,口信都说了,是送给魏王的大礼。
“明眼人都知道,这些年蔡源有太子撑腰,才能一路高升,张扬跋扈。如果这诉状上写的都是真的,虽然告的是蔡源,可属下不信他胆大包天能做出这样的事,背后必定有人指使。”
魏王冷冷一笑,“除了他,还能有谁呢。他虽是长子,却非嫡子,若不是因为当年灭掉东吴立了些功劳,这储君之位怎么会轮到他?”
“王爷打算怎么办?”
魏王沉吟片刻,“你找个人悄悄把这封信送给房忠。这人刚正不阿,脾气又臭又硬,几次弹劾蔡源,蔡源视他为眼中钉。”
“王爷得想办法护住这三个人的命。如果消息走漏,传到蔡源的耳中,只怕他会杀人灭口。”
“不错。这三人至关重要,既然有人送出诉状交给我,显然是想让我来保住这三人的命。可生死海我也鞭长莫及。”魏王此刻有些后悔自己没把生死海放在眼里,竟没在里面安插眼线。
“王爷不妨去找朱奕。他对国师提及当年的钱引案,其实在向王爷示好。”
魏王点点头,“这封信先别交给房忠。我明日先见见朱奕再说。”
林丰拱手告退。
翌日魏王入宫,让心腹侍从把朱奕叫到宣德殿的偏殿里。
“王爷。”朱奕行了个礼,态度谦卑恭敬。魏王善于察言观色,直觉朱奕对自己颇有好感,有攀附之意,便示意侍从守在殿门外,把那份诉状拿了出来。
“朱副使看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