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灯会上仙人显灵,在莲花灯上留下一句“国贼不除,天怒人怨”,虽然天子并未有任何表示,但此事已经传遍了京城。朝野上下心知肚明,国贼指的就是蔡源。
蔡源纵然脸皮再厚,也禁不住同僚的目光,没过几日便称病不出家门。若是往常,不管他真病假病,宫里必定会派人前来慰问,还会赏赐药材补品。可这一次,宫里没有任何动静,甚至东宫也没有任何表示。
夫人卫氏预感不妙,和蔡源商议,是否要变卖田产,转移财帛,以防不测。
蔡源不悦道:“你以为只凭那几个字圣上就会杀了我?大周能有今日,我蔡源至少有三分功劳。”
卫氏担忧道:“你此刻还敢口出狂言,也不怕被人听见。外面都在传言,仙人显灵是和洪英四年的钱引案有关。”
“十几年前的旧案,没有人证物证,谁能定我的罪?就凭神仙没头没脑的两句话?”
卫氏没好气道:“圣上最信的可不就是神仙?这两年玄一得宠,进出宫闱比太子还要方便。你还是谨慎些吧。”
蔡源冷哼道:“就算仙人显灵真和钱引案有关又如何?这案子抖落出来,太子也脱不了干系。那些私印的钱也没有被我蔡源独吞,都进了太子的手里。国库虚空,军费不足,说起来太子也是为了大周的江山,我不信圣上会为了钱引务那百十号死人收拾我和太子。”
卫氏忐忑道:“怕只怕圣上追查起这个案子,太子会拿你当替罪羊。”
蔡源不以为然道:“圣上追查十几年前的案子又有何益?莫说只死了百十个人,就是一千个也抵不上我一个蔡源用处大。”
两人正在房里密谈,管家蔡虎在外面禀报道:“大人,有人趁夜从门缝里塞进来一封信,被门房捡到送了进来。”
蔡源示意卫氏去开门,卫氏从蔡虎手里接过信一看,上面写着“蔡源亲启”,直觉深更半夜偷偷摸摸送来的这封信不会是什么好事。
蔡源抽出信件,扫了两眼,吓得心惊胆裂,面无人色。
卫氏见他神色不对,忙问:“怎么了?这是谁写的信?”
蔡源嗓子发紧,抖着手道:“你让管家立刻去把卫开给我叫来。”
卫氏道:“这么晚了你叫他来作甚?”
蔡源把信甩给她,低喝道:“你自己看看。”
卫氏看完也吓得脸色苍白,“韦石金和陆平不是早就死了吗?”
蔡源咬牙道:“死人怎么会写诉状按手印,这就要问你的弟弟了。”
卫开已经睡下,被蔡虎从被子里喊起来,连夜来到蔡府。蔡源把信递给他,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你不是说全都处理掉了么?韦石金为何还活着?陆平为何还活着?”
卫开懵头懵脑地回答:“我亲眼所见韦石金服了毒药。他怎么会没死呢?会不会是有人假冒的?”
蔡源气道:“假冒韦石金有什么好处?是能升官还是能发财?”
卫开颇感冤枉,分辨道:“我亲眼所见他们六个人喝了毒酒,姐夫若不信,还可以去问李长庚,他可以作证。我们抬着尸体,把六个人一一扔到火场里。这事我绝对没有记错,也不可能出错。”
卫氏打圆场道:“反正现在韦石金和连鹤都死了。三人死了两个,只剩下一个陆平不能掀起什么风浪。”
蔡源急怒攻心地斥道:“现在那份诉状在魏王手里,陆平也在魏王手里!你还以为没事么?”
卫开忙道:“只要杀了陆平就万事大吉。没有人证,谁也不能凭空指定这件案子有错。当年可是太子殿下亲自督办的,谁敢和太子过不去。”
卫氏点头道:“不错,只要杀了陆平就没事。就算魏王手里有那份诉状又如何,他难道敢明着和太子为敌?”
卫开狠狠道:“只要人证一死,那诉状就是一张废纸。姐夫放心,我连夜带人过去杀了陆平。”
“不行!”蔡源抬手拦住他,“不要轻举妄动,这封信不辨真假,魏王手里到底有没有诉状,还未可知。你见过陆平,先想办法确认住在这别院里的人,是不是陆平。”
卫开领命离去。
蔡源被那封信弄的心惊胆战,彻夜难眠,睁眼熬到天亮。
卫开按照信中地址,找到了那处别院,私下里向邻人打听房主,据说是一位随州的丝绸商人,偶尔来住一住,大半时间房子都空着。
卫开给那邻人塞了一笔银子,潜进他后院,把院墙的墙砖悄悄凿开一条细缝,朝隔壁偷窥而去。
院子里有几个身穿常服的男人,个个身形魁梧板正,行动虎虎生风,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
卫开心里暗暗一沉,看来这院子里的守卫不是寻常人,只有王府的侍卫才会出身军中,有这样的气势和风范。他在院子里窥了半个时辰,终于见到一个男人,佝偻着背从屋里出来要去茅厕。卫开瞪大眼睛仔细看去,心里猛然一惊,这个驼背的男人正是陆平!他居然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