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檀经常夜里出行,李虚白知道她功夫厉害,以往从未送过她,今日却执意要亲自送她和莲波回去。
幽城本就地方不大,从李家到溪客书坊的这一路,仿佛一眨眼就到了。看见书坊门口的牌匾,李虚白停下步子,把手里一个药瓶递给青檀,“这药膏你记得每晚再涂一遍,再过月余刺青便可彻底无痕。”
青檀接过被他捂了一路变得热乎乎的瓷瓶,感受到他的体温,突然间生出依依不舍的情愫。她勾住他的手,手指在他手背上,恋恋不舍地摸了摸。
李虚白立刻脸红心跳地看向莲波,还好她背对着他们,在喊安小虎开门。
青檀见他一副紧张兮兮提心吊胆的样子,好笑地放开他,正色道:“你回去告诉连叔,等他到了朔州给书坊来一封信,让我们知道他已平安无事。”
李虚白说好,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许久,直到安小虎打开大门,莲波跨进书坊,他方才转身离开。
青檀跟在莲波身后,跨进门槛,安小虎合上门页的时候,她心有灵犀般的一回眸,恰好看到李虚白回头。
他孤身站在长街上,手里提着一盏灯,身后是蜿蜒绵伸的无边夜色,将他身影衬得十分寂寥。
青檀忍不住说了句,“你记住我的话。”
她没有听见他的回答,也许回答了,声音被安小虎挡在了门外。
莲波含笑打趣她,“若是阿娘身体好,我就让你跟着他去,免得你千叮咛万叮嘱的不放心。”
青檀忍俊不禁,“你误会了阿姐,我不是千叮咛万叮嘱,我是在威胁他。”
“威胁?”莲波不解,“你威胁他干嘛?”
青檀挽着莲波的胳膊,冲后院走去,边走边说:“他说如果半年后没回幽城,就去出家当和尚。我威胁他胆敢如此,我就让他好看。”
青檀语气轻松,状若玩笑,莲波却仿佛听到炸雷,吃惊地停下步子,问为何。
“进屋说吧。”青檀把她带进自己卧房,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莲波又惊又急,难以置信道:“吃过神力丹真的活不过三十六岁?”
青檀点头,“我师父是这么说的,我去问了白老堂主,他也是类似的说法。”
莲波急道:“那怎么办?”
“他说枯木逢春和归一针法能克制红伥。但是枯木逢春要练到第十阶才行。”
莲波听到这句话,心里稍微安定,“对了,前几年阿娘病的厉害,我去京城请了几位大夫来给阿娘诊治,都说阿娘活不过一年。后来老堂主离开太医院回到幽城,时不时让他儿子和李虚白过来给阿娘施针,阿娘虽然没有康复,却比那些大夫说的多活了三年,可见归一针法很神。”
青檀道:“灵鹤谷谷主给他制成一味药,但是要让他废掉武功,他不肯。”
莲波难以理解,“为何不肯?难道武功比命还重要?”
青檀轻笑,“阿姐你不会武功,不会明白,对有些人来说,废掉武功失去内力不异于自杀。越是武功高的人,越是无法忍受。所以他才说,若不能练就枯木逢春的第十阶,就去当和尚。”
莲波叹气,“他不想拖累你,也不想娶别人,所以选择出家。”
青檀笑哼道:“没事。他就算是出了家我要让他破戒还俗。”
莲波迟疑道:“如果他真的不能和你白头到老,你也不在乎吗?”
青檀看着刀柄上的那块玉,认真道:“对有些人来说,携手共白头很重要。可是对我来说,眼下活的开心快乐就好。行走江湖谁都不知道那一天就是自己在这人世的最后一日。很多人临死的那一刻,依旧是难以置信的表情,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死。”
莲波有些难过,“他人那么好,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青檀笑道:“都说坏人才活的久。”
莲波:“你呀,真是心大,还能开的出玩笑。”
青檀眨眨眼,“阿姐,做人要想的开,及时行乐。我要是你呀,下个月就和沈从澜成亲。”
莲波脸上一热,笑捶了她一拳,“快睡吧。”
翌日的幽城,街头巷尾都在谈论青天塔,纷纷可惜古塔垮塌,仙人不会再显灵,从此以后再也不能登塔投仙人状了。
江进酒退掉宅子,摘下风云镖行的牌匾,准备带着弟兄们回江北,临行前青檀在春信楼设宴摆酒,和大家告别。
日子重归平静,半个月后,林氏在睡梦中再也没有醒过来。
即便早就有心理准备,莲波还是伤心欲绝,哭到眼睛几乎不能视路。青檀强忍悲痛,主持葬礼。头七过后,她跪坐在李虚白给林氏打造的轮椅前,大醉一场。
春天来了,她可以推着阿娘去踏青了,可是她却没有了娘。
天气一日日转暖,对面茶楼的生意也好起来,说书人津津有味地讲着青天塔仙人状,将仙人法力说的神乎其神。
莲波手捧一杯热茶坐在楼上,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