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十里清河。
大雾四起,玉龙池形同幻境,楼宇间扑朔迷离。
进入彩楼欢门,远远望去,媻娑楼每层梁栋窗户间挂上了红灯笼,楼廊外用香筒贮花,千万朵鲜花鳞次簇插,别有一番风情。
明月天和荣若虚登上媻娑楼渡口,路过的小厮无不朝二人颔首行礼。
“果然一派贤雅!”明月天不禁叹道。
荣若虚放眼望去,小厮们往来匆匆,有的系彩条于花树之上;有的在案上摆好贡酒器皿,插花挂画;有的将碾玉、水晶、金壶、大食玻璃、官窑等花瓶分列四面,置于高架之上,将各色花卉奇品簪于其中。
无意间瞥见一幅字画,上题“花朝连郭雾,雪夜隔湖钟”,这让荣若虚不禁想起六年前的幽都江雪宴,如今想来,却已物是人非……就在他怅然之际,红光缥缈间,一顶印有山兽纹的紫色步辇悬空飘来。
荣若虚眸光微沉,本能地握紧身侧佩剑,紫色步辇逐渐靠近,明月天淡然侧目,丝毫没有惊讶之色,荣若虚这才发现步辇由四个罗衣门将士抬着,阿盈跟在紫色步辇后方,将罗衣门一行送到渡口,才深深行了一礼,荣若虚见状,这才慢慢松开剑柄。
“站住!”明月天喝住正要回楼的阿盈。
阿盈大吃一惊,她快步走到明月天面前,敛衽行礼:“恭迎司主大人!”
明月天道:“梅香寒可在?”
阿盈愣了愣,吃吃道:“启禀司主大人……小姐她……今日谁都不见……”
明月天面有愠色:“是么?”他绕开阿盈,直奔媻娑楼而去。
阿盈立即拦住他,再次躬身行礼:“司主大人请息怒!今夜恰逢落花朝,小姐她正在为祭祀做准备,外人实在不宜打扰!”
“你一个小小贱婢,卖身入红楼不过三年,竟也敢堵我的路?”明月天眯长鹰眼,怒目切齿地盯着阿盈,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
阿盈吓得差点跪下,她瑟瑟发抖:“司、司主息、息怒……”
明月天伸手想要推开她,却被荣若虚抬手挡下:“花朝祭拜是旧制,各朝各代从无懈怠,还请司主三思!”
明月天先是瞄了荣若虚一眼,后又瞪了阿盈一眼,他冷冷道了一句:“滚!”
阿盈匆匆一礼,急忙快步返回媻娑楼。
明月天拂袖收手,脸色阴沉地斜视着荣若虚,他忽然灵光一闪,原本深恶痛绝的面容变得春风满面:“我记得,你和梅香寒是旧识。”
荣若虚一怔。
“她对你情根深种,情难自拔,你去见她比谁都有用。”荣若虚刚要开口,明月天却接道,“但你若不愿,我也不会勉强,只是此次围剿,月影司势在必行,各大门派之间也定会发生争夺,你说她这般弱质纤纤,能否承受得住五大派的围攻呢?”
荣若虚握紧拳头,犹豫一瞬,他寒声道:“属下……领命。”
“等你的好消息。”明月天轻笑着,转身大步朝媻娑楼走去。
荣若虚站在原地,眼神徒然变得森冷!
他从怀中取出一支鸣镝,凑近嘴边,一声高亢哨音,跟前忽地闪现一道黑影,月影卫裴潜单膝跪地,抱拳过头向他请示。
荣若虚声音冷厉:“殷彻呢?”
裴潜答道:“属下在玉龙池北边一艘画舫中找到了殷司命,不过殷司命已不省人事。”
荣若虚道:“何故?”
裴潜道:“属下查看过,殷司命身体并无损伤,也并没有被点穴灌药,可怎么也唤不醒,就好像中了咒术一般。”
荣若虚皱眉:“清心曲……”
裴潜道:“荣司命英明,九州天下音波功了得的,除了已经过世的花秋月,就只有西域浪人幽篁生了。”
荣若虚沉思良久,才缓缓道:“六合宴召开在即,他是否参加也不重要,尔等静候听命便是。”
“遵命!”裴潜叩首,眨眼间,人已随风消失于雾色里。
浓雾似云飘渺,荣若虚眼底情绪万分复杂,他仰望这座高耸不见顶的楼宇,慢慢握紧了拳。
媻娑楼,梅花厢房。
“梅姐姐扮花神一定是最出众的!”
“会不会说话,梅姐姐就算不施粉黛也是最出众的!”
“是是是,梅姐姐乃花魁之首,自然当之无愧!”
“走,我们去采些鲜花,为梅姐姐点缀花冠!”
厢房门刚打开,便能听见银铃般的嬉笑声,一群乐妓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
梅香寒侧卧美人榻,凭窗而望,她乌发披肩,身姿曼妙,仿佛是开在大雪里的寒梅,高贵而又孤寂,今夜将会是她最风光的日子,而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当年花秋月扮花神仿若天人,她和花秋月比起来,简直差远了!”
“扮花神的女子必须是处子,浑身不得有疤,面容不得有损,寓意花神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