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美梅是卯着一股劲儿来的,她不是来跟女儿低头的,而是来给宋盈君摆摆她的家长威,最后让女儿听话。
村里挖路铺路,大轮皮卡来来往往,烟尘滚滚。
载他们的三蹦子到了村子一半就把他们放了下来:“前面的路跟犁过一样,我这车不好走,你们自己走过去吧。”
伍美梅脸都黑了,但也没法,上车之前就说好了的。
宋志国知道她不愿意,付了钱,把她手里装鸡的麻袋拎了过来。
伍美梅抢过丈夫手里的一袋零食拎着:“你拿着鸡和水果,我空着手像话吗……还买威化饼和水果糖。”
宋志国说:“威化饼是咱厂老吴他爱人给的,人在饼干厂上班,水果糖又不值几个钱。”
伍美梅嫌弃地扇着三蹦子带起来的土:“我做妈的能做到这种地步,她宋盈君就应该感恩戴德,后半辈子都得做牛做马报答我!”
宋志国脸一沉:“到地儿了可不能说这话。”
伍美梅呸掉嘴里的土:“晓得了!我这不是烦的么!”
可是等两人来到了宋盈君家门前,情况变了,大官儿在,他们期期艾艾地陪着坐在石板桌前,陪笑脸,陪聊天。
一个多月之前,她还在这儿劝过宋盈君和宋子君吃下那块有药的蛋糕呢。
但是现在,这桌边坐满了领导。
那个领导的太太,还是省里的妇联主任,这次是跟着领导一起下来学习进修的。
说是进修,是个人都知道,进修回去之后就是升了。
宋志国和伍美梅两人都有点接受不了这情形——大女儿胸有成竹地跟领导说着这破院子以后怎么修整,怎么配合村里修路做农庄,还侃侃而谈这村子以后的发展。
领导两夫妇耐心地听,还认真地提意见,旁边那个秘书模样的男人还真的拿着本子记录。
他俩完全插不进嘴。
这个女儿一直以来最怕事,因为家里对她的要求就是循规蹈矩,宋志国对她的要求就更严格,穿衣要传统得体,时时告诫她外面很多眼睛盯着,让她言行举止都小心。
所以宋盈君虽然长得漂亮,但是性格软弱内敛,对社会上的事情其实知道的不多,人也有点呆,别说跟领导,就是跟很多同龄人都聊不来天。
所以他们不明白,宋盈君是打哪儿知道这么多事,他们唯一能想到的 ,就是卫疆教的。
这村子里的事他们插不上话,尴尬得找个借口说要进厅里看看两个女孩。
宋子君和卫家娣在厅里想看电视,但扭哪个台都是雪花,无奈把电视关了。
两人开了张折叠小圆桌,桌面摆着涂色书和彩色笔,一人一张马扎挨着坐涂色。
宋志国进门就轻咳了声,两上女孩回头,宋子君先是愣了愣,然后喊:“叔,婶。”
宋志国“唔”了声,宋子君去搬凳子。
伍美梅阴阳怪气地说:“瞧这小花裙穿的,真当城里人养了!”
卫家娣不熟伍美梅,这一听,甜甜地笑着说:“谢谢婶!”
伍美梅一口气哽在喉咙里:“我是她婶不是你婶!喊我姨!”
卫家娣乖乖地照做:“姨。”
伍美梅张了张嘴,没说话,把零食放桌面。
宋子君把凳子拿了过来,两人坐下,宋志国下巴朝塑料袋仰了仰,说:“有威化饼和水果糖,你们拆开来吃吧。”
宋子君小声地应:“谢谢叔。”
但她没动,跟卫家娣一动不动地坐直身子,两人大气都不敢出。
伍美梅没好气地说:“你不吃啊?那去倒两杯水来,渴死了!”
宋子君起来去拿杯子。
卫家娣惶恐地站起来,跟在她子君姐后面——这俩大人有点子可怕!
两人一直在厅里躲着也不是个法儿,喝完水还是到院子去,跟领导坐。
好在,领导们很快就吃完饭,看样子是要走了。
潘书记对宋志国说:“您的女儿巾帼不让须眉啊!”
宋志国还是那套:“她就瞎说两句,她懂什么,女人家家的。”
主打一个在外贬低自己的家人来表达自己的谦虚。
潘书记抬了抬手:“话不能这么说,对子女,还是得多鼓励!”
宋志国讪讪地应:“是呢,我平时也鼓励她,就是怕鼓励多了她骄傲。”
孟晓华听了这话可不乐意,她说:“女人怎么了,现在下海做生意的女人也不少,做出成绩的就更多,女人跟男人一样。”
伍美梅虽然忌惮领导,但是她护短,她觉得这女人在省里做了个领导,就对男人指手划脚起来,还说她的男人?!
她觉得这对什么领导最后也管不到她头上 ,山高皇帝远的,就放松了,又想着要拍拍这潘书记的马屁,对孟晓华说——
“姐妹